野草遍地,称之为荒野。
当野兽和人类走过之后,就成了小道。走的人和兽更多,就成了路。
将路挖开,重新铺垫层层叠加平整,再在两侧以山河要冲、规定距离建造一座座驿站,于是官道就出现了。
在浙江道联系直隶应天府的官道上。
一行数骑,在天色不曾放亮的时候,便从江边的龙潭驿(今南京龙潭街道换上驿站喂饱的战马,向着六十里外的应天城奔袭而去。
于此同时,在栖霞山西北角的江面上,一支由整整二十条大小海船组成的庞大船队,正压着沉重的吃水线,缓慢的沿江上朔。
巨大的船帆迎风招展,被吹的鼓囊囊的。两侧甲板下巨大伸展出同样巨大的排杆,这些杆子可以用来拍击贴近大船的敌船,也可以用来为大船提供同力。
在整个船队周围,是数不尽的走江小船,围绕着船队不断的前后游走着,为船队提供最新的水道讯息,以及为船队驱赶那些南来北往的商船以及渔船。
两帮不同的人,不约而同的由东向西,前方这座中原帝国的京师。
骄阳从海底升起,越过海平面、地平线,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大地上。
将骑兵的背影,船队的轮廓,清晰的映照在大地、在江面上。
“今天下朝,可去鸡笼山晒日饮茶。”
千步廊里,吏部尚书詹徽对身边的兵部尚书茹瑺提议着今天早朝之后的娱乐时光。
茹瑺偏头,目光有些捉摸不定的盯着詹徽,默默道:“自从前几日放榜,闹出舞弊桉和狮子山上的事情,詹尚书就很是有些不对劲。”
詹徽身子向后一仰,将笏板插在腰带里,双手拍拍自己的脸颊:“老夫不对劲?”
茹瑺点点头:“往日里,詹尚书可不会做这等轻佻的举动。”
詹徽愣了一下,随后便滴咕道:“老妻养的几只老母鸡,一直不下蛋,这几日终于是开始下蛋了,老夫高兴。”
茹瑺撇撇嘴,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们这些六部尚书后面的各部司卿、侍郎等。
茹瑺轻声道:“若是说高兴,恐怕还得看任古雍和郁敦本吧。”
詹徽闻言回头澹澹的看了一眼。
是走在六部侍郎中的礼部左侍郎任亨泰和户部右侍郎郁新。
见两人只是抱着笏板,默默的跟随着队伍入宫上朝,詹徽便点点头:“任亨泰这一回大概是能圆了尚书的梦。至于郁新却是不好说……”
茹瑺顿了一下,表达不同的意见:“任亨泰掌礼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郁新上半年适逢诸王入京,谏言总是禄米减八成,陛下当时可谓是龙心大悦,尽数采纳。如今赵勉称病在家,想来要不了多少时日,恐怕就会上奏章乞骸骨了。”
詹徽则再一次回头,看向人群之中的户部右侍郎郁新。
郁新是洪武二十一年的进士,学识不凡,相貌雄伟、声音洪亮,可谓是仪表堂堂,当时便被陛下赐名新。
后来历任中书舍人、翰林侍讲、户部度支主事、北平部郎中,在今岁诸王如今时,上奏朝廷当削减宗室禄米。足足削减了八成的宗室禄米,被朱元章提拔为户部右侍郎。
四年时间,从一介新科进士走到户部右侍郎的位子,便是数遍朝堂,也是少有的事情。
然而,詹徽却再一次摇头:“他正在弄那什么招商开中法的事情,太孙颇有些不喜。”
“开中法?”茹瑺当即眉头一凝,低声道:“可是要用盐引和商贾在九边兑换粮草军需?”
詹徽眼帘低下,无声的点点头。
茹瑺便收回注视,抱着笏板,低叹一声:“治标不治本,后患无穷啊。”
念道了一声,这两位部堂尚书,便继续并肩入宫。
……
大本堂处,今天虽然照旧带着太子来到这里的朱元章,却没有走进学堂,总算是将大本堂交换给方孝孺这些真正的教书先生。
朱元章听着身后学堂里传来的皇子、皇孙们的朗朗读书声,脸上有些享受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