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交趾道只有一个热字可以形容。
就连空气,都被烈日灼烧的如同滚滚巨浪,在微风的推动下,以肉眼可见的模样向着人们席卷而来,夹杂进来汹涌热浪之中,催人发汗,状若雨下。
整个大罗城已经彻底变成了战场。
大罗城西,是由大明宁王、南征大军前锋营主将朱权统帅的五千兵马,抵近大罗城十里处便安营扎寨。
而在城北,一座坐拥三万多明军的偌大军营,就以大罗城外的红河对面,以河岸为营墙,三万明军在主帅开国公常升的统帅下埋锅造饭。
大罗城四门紧闭,终日无人能够进出。
两丈半高的城墙上,有无数的官兵昼夜不歇的值守警戒,防备红河对岸的明军主力跨河攻城。
为了防止被明军趁虚而入,大罗城对城西方向的五千明军直接采取了视若不见的态度。
此时,整个交趾道田地里的庄稼都已经成熟。
然而明明占据大罗城,拥有城外土地名义拥有权的大罗城,却不敢有一人出城收割粮食。
收不了粮。
明军又整戈待战,独坐红河对岸。
于是,如今作为大罗城最高军政权力者的陈元旦,便下达了一条几乎是任何人都想要反对的命令。
焚城外田野,阻绝明军补给粮草。
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反对,但又因为明军在侧,同样没人愿意让明军吃的肠胃饱满。
在接连数日的点火下。
整个大罗城外就变成了一片焦土。
无数已经成熟的粮食,还长在田地里,就被一把火焚之。
然而出奇的是,不论是大罗城西的朱权还是红河对岸的常升,都没有采取派人灭火的举动。
哪怕是有胆大的陈元旦部,跨过红河,将中军大营周围数十里外所有的庄稼都焚毁,也不见一个明军前出阻止。
“陈元旦很谨慎,三十里内的田地都留了下来。”
红河北岸的明军大营外,一处高地上,南征大军的主帅和一众将校齐聚于此。
军中的副将望着大营周围三十里地内,正在被官兵们收割的庄稼,脸上带着一抹微笑澹澹的说道。
如今正处阵前,常升穿戴着一身的甲胃,甚至就连头盔上都能放下来面甲。
他回首看了一眼官兵、战旗无数的大罗城城墙,冷哼一声。
“陈元旦很稳重,他想拖死我们。”
啪!
说着话,人群中传来了一声轻响。
副将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名暴露着手腕的将领,掀开的手掌上已经粘着一只被拍碎的蚊子,殷红的鲜血将掌心染红,手腕处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蚊子叮咬的地方红肿了起来。
于是,副将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粮草并不是我们最需要担心的问题,不论是谅山城、太原城还是宣化城,都可以为我军供应今岁最新的粮食。唯有这里的蚊虫……”
说着话,副将似乎是觉得刚刚那只被将领拍死的蚊子,是叮咬在了自己身上,甲胃下的身体不由的扭动了一下。
常升脸色倒是平静的很,只是沉声询问道:“如今营中将士们,情况如何?”
副将止住了脑袋里疯狂催生出来的被交趾道蚊虫叮咬的瘙痒感,低声道:“这两日,又有近百名将士因为遭了蚊虫,被出现了反应。目前已经被送往谅山城,交由太医院的医师们医治,加以缓和。”
交趾道的蚊虫像是防不住的一样。
哪怕营中每日每时每刻都在燃烧着太医院调配出来的驱赶蚊虫的药物,可那些蚊虫却像是刀枪不破、无孔不入一样。
哪怕是防备的严严实实的营帐,都能被这些小东西给钻进去。
常升点点头,对目前这个数字已经算是很满意的了。
要知晓,他们之前从镇南关南下,夺下谅山关之后,正式进入交趾道的范围,虽然有太医院的警告,但头一晚,仅仅是一晚上的时间,就有不下千名军中将校官兵,因为被蚊虫叮咬而出现了各种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