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湾码头前的江面上。
自下游,一艘九桅十二帆的宝船,正缓缓的将船帆降下收起。
一艘艘的走江小船,正速度缓慢的靠近着宝船,好似害怕极了那高如大山的宝船会一个不留意将它们给压沉江底喂鱼。
等到走江小船接舷宝船之后,就立马用粗长的绳索将两者连接在一块,然后拉动着宝船在江面上转动着方位,缓缓的向着码头停靠过来。
在后面,另有一艘福船和几艘半大小船,遥望等候着宝船进入码头范围,然后才缓缓的挪动起来,先码头停靠过来。
等到宝船离着近了。
码头上的人们这才能看到,在包船上原本无数的旌旗之中,赫然有着一面硕大的靛青色大旗,上面龙飞凤舞的挥着一个沐字。
这是大明朝坐镇云南的西平侯沐英回京了!
而这宝船,亦是朝廷自琼州府昌华港就为西平侯沐英准备的座驾,以示皇家恩宠深重。
随着宝船缓缓的停靠到码头上,朱尚炳带着一帮宗室便到了朱允熥面前。
也不知道带着一帮堂兄弟跑去哪里,弄得一身尘土的朱尚炳张着嘴喘着粗气,声音闷闷道:“是西平侯的宝船。”
朱允熥面带笑容,看向撞出阵阵威风停靠在码头上的宝船。举目抬头间,就见船舷之上一众兵甲赫赫,一名老将身披血红披风,身后跟着几名年轻的小将,已然是将目光投注向码头后面的应天城内。
礼部随行出城的官员亦是上前,在朱允熥身边躬身低语道:“殿下,是西平侯。”
朱允熥点点头:“随孤前去迎接吧。”
说完之后,朱允熥便是率先迈出脚步,心中则是带着好奇和期待。
他对沐英这位与大明皇室有着亲密联系的功勋,印象很是模湖稀少。
沐英自洪武十六年坐镇云南,常年在南方征战,鲜少回京。上一回回京,还是发生在洪武二十二年时候的事情。
这位能在生前,压得彩云之南的云南百族恭顺,死后亦是收到云南万民跪送的人,一生都是充满传奇色彩的。
而沐家对大明的恩宠,亦是将全家性命都赔给了国朝社稷,乃至大明深陷风雨飘摇、国破山河不再的时候,沐家一如既往的为了那老大难的社稷力战而亡。
身披血红披风的老将,已经满脸怆然感怀的带着一帮小将走下码头。
见到码头上朝廷派出的迎接队伍,老将沐英亦是神色恍然,健步如飞。
不等朱允熥开口,沐英便已抢先躬身作揖,沉声开口:“臣西平侯沐英,参见监国皇太孙殿下,见过诸世子。”
在沐英的身后,随他从云南入京的侯府子弟,以及借此时机回京的云南道部分述职考功的将领,紧随其后纷纷躬身作揖。
朱允熥此前还在打量着沐英。
脸上两颊生须,眼窝深邃,行止之间自有一份镇边大将的威风。
沐英的披风下,是一套布满战痕的铁甲,一道道深口子,无不在表明这是位历经战阵疆场的将军。而这位征战疆场的将军此刻还站在所有人的面前,那他的敌人则必已经纷纷饮血惨死战阵中。
沐英的声音亦是洪亮不已。
刚刚开口,朱允熥便是目光一闪,赶忙上前伸出双手,一把便重重的托住了躬身的沐英,脸上堆满了笑容:“西平侯言重,您是长辈,往后在晚辈面前,西平侯自不必如此多礼。”
朱允熥在打量沐英,沐英同样也在观察着眼前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女婿的国朝皇太孙。
很年轻。
很有力。
胸背厚实,腰身扎紧,双目烁烁有神。
原本只是听闻这位即将成为女婿的皇太孙,亦是跟随开国公走了一遭交趾道,与陈朝作战,勇可夺城。当时闻听这份军报的时候,沐英心中还是半信半疑的,多半是觉得那大概是开国公常升这位太孙舅为其增色的结果。
现今当真人站在自己面前,甚至个子都高过自己半个头,沐英心中便确信了那些军报上的记录。
“好啊!老臣便却之不恭,厚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