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眼下都已经有些流言,说是西平侯沐英这一次回京,不光光是为了嫁女,也不光光是因为年事已高回京荣养,在陛下身边伺候。
而是有很大的可能要入主五军都督府,执掌京卫数十万大军。
没人敢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冒犯了沐英。
于是,礼部官员们只能将可怜巴巴的目光,看向已经被西平侯拉着坐进码头凉棚里的皇太孙。
朱允熥也有些意外,看来这一次沐英回京长居,倒是会有很多好看的事情要发生了。
“既然英伯体恤孤,不愿孤来回奔波宫中与此地,便都候在这边吧,等着信国公府到了,一并入宫。”
礼部的官员们得了太孙谕令,立马放下心来。
一旁,则有一名礼部官员手拿墨笔小册,奋笔疾书:时年八月,太孙熥迎西平侯,共于江畔候信国公府。
这是礼部在今次大婚前后,特意留备出来,负责记录一应大小事的官员。事毕之后,这些文书皆是要存档宫中,以示此次大婚之隆重,皇恩浩荡。
坐下来之后的朱允熥望着滔滔千古不绝的长江,心里算着信国公府的船还要多久才能渡江而来。
沐英则是看了眼围在凉棚外的礼部官员,还有重重围围的上直亲军禁卫。
“臣于钱塘靠岸补给,听闻应天朝中近来颇多事,甚是精彩?”
朱允熥悄然回头看向面带笑容的沐英,心中微微一动,转头看向凉棚外的官员们。
“孤与西平侯叙家事。”
家事不可外之。
本来还伺候在凉棚边上,以备随时迎合太孙要求的礼部官员们,不发一言,默默躬身退到远处。
周围的上直亲军禁卫官兵,亦是默默的将保护的圈子放大。
沐英只是瞧了一眼,便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此处便可窥见一斑,太孙在京中的皇家威严。
“朝廷永远都是这般,风不知从何处起,亦不是吹向何处。君王执政,却也得顺水行舟,如大禹治水。”
朱允熥默默的念叨着,不禁想到这两天朝中已经有官员,开始四下交流,要为红薯亩产三十石一事推动满朝文武上贺表了。
老爷子明言了不可劝进诰天,于是这些官员们就开始退而求其次,要满朝贺表。
沐英似乎是听出了画外音,冷哼一声:“臣此次回京长居,虽是伺候圣前尽孝之意。然臣尚如廉颇,亦能提兵驾马,为王前驱,震荡宵小,剪除不臣!”
言语之间,坐镇云南十载的沐英,自有一袭血雨而生。
朱允熥微微一笑,缄口不言。
然而,此番老爷子因自己大婚,顺势召回沐英,何尝没有让他坐镇京师的意思。
现如今五军都督府,前后有曹国公、凉国公、开国公因国事在外坐镇、征讨,数十万京卫大军簇拥应天,汤醴一人难以全掌之。
上直亲军卫有常森提掌,京卫一个汤醴,再加上现如今回京的沐英。
三员大将坐镇应天,又尽是与皇室有着亲密关系的人,足可保京畿不乱。
想到这里,朱允熥不由无奈一笑。
或许,从一早开始,老爷子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才会将自己和汤家、沐家的亲事定下。
姻亲可是一项很重要的政治行为啊。
恰是这时。
沐英在发表了一番要震慑宵小不臣言论之后,目光看着江面,轻声道:“信国公府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