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一个人开口乞骸骨。
好似是火星子一样,将所有人都给点燃了。
“臣上奏,乞骸骨,请陛下恩准。”
官员们如同事先演练过一样,齐声呐喊了整整三遍。
便是那巍峨的皇城第一门洪武门城楼,也好似是在百官齐呵声中颤了颤。
洪武门后千步廊,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带动着铁甲阵阵,无数的皇城禁军在小旗官、总旗官、百户官们的带领下,自两侧城门倾巢而出,罗列在洪武门下。
时间到了这里,洪武门东西两侧的六部、五军都督府及各部司衙门里,还在当差的官员,早就已经得了风声,纷纷从衙门里走出,前来洪武门前观望这一出乞骸骨的好戏。
坐落在洪武门东侧,最北边宗人府旁边的吏部衙门里。
小吏慌慌张张的从衙门外冲进去,一路到了尚书公堂之上。
自从在午门前昏厥过去一次,在官员群体之中可以称得上一句年轻的吏部尚书翟善,近来脸色很是不好,一副病恹恹,给人随时都可能会倒下的模样。
翟善这时候正在翻阅朝堂之上的观政进士名单,以及那些不曾参与午门静跪逼宫一事的官员名录。
朝廷不能真的停摆了,天下一十四道每日都会发生千千万万的事情,所有的事情汇聚在一起,最后就会被送到应天城来。
官员们可以罢朝,但天下人却还要有一份生计。
自前唐确定三省六部制以来,吏部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衙门。衙门大,责任也就更加的重大。
官员治理天下,吏部便治理天下官员。
朝廷这些年一直官缺不断,近来午门前闹出那么一回事,翟善心知肚明这里面很多人恐怕已经是上了陛下的某个名单。
为天子治理天下百官,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想在前头。
本就在午门前倒下了的翟善,这几日因为这些事,已然是愈发苍老憔悴。
小吏一路疾走进了公堂,到了翟善面前。
不等翟善抬起头,小吏便已经是吞咽着口水,急声道:“部堂……部堂,那些官……官员,他们又静跪在洪武门前了。”
正在提笔整理着官员名单的翟善,闻言之后手掌不由一抖,笔肚压在纸张,晕出一大团黑漆漆的墨渍。
“他们又要做什么!”
翟善嗓音沙哑的低吼着,仅仅是一瞬间双眼便充满了怒气。
小吏缩了缩脑袋,低头道:“他们……部堂……”
彭!
翟善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声道:“支支吾吾的,将话说清楚了!”
小吏抖了抖,双手带着衣袍重重一抖,跪在了地上,惊惧道:“部堂,他们在乞骸骨!百官穿戴朝服梁冠,手捧笏板、奏章,跪在洪武门前向陛下乞骸骨!”
说完之后,小吏便将脑袋深深的埋下,藏在衣袍下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公堂上,一片寂静。
几名坐在角落里的书吏早已放下手中的墨笔,端着双手,颔首低头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
官桉上,翟善发出了几声粗重的喘息,愤怒的气氛充斥在整个公堂里。
然而,公堂上众人没有等来部堂大老的愤怒和咆孝。
在一道重重的哐当响声下,本是好端端坐在椅子上的翟善,整个人勐的张开双臂,张着嘴翻着白眼。那椅子就好似是断了腿一样,整张椅子带着翟善人重重的砸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