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两个王爵,竟然不如含饴弄孙?
朱允熥觉得老爷子最近定然是愈发的着了魔。
他不由低声道:“在世晋封王爵,这在本朝还是头一遭的事情……”
“那又如何?”
朱元章似乎是有些厌烦,现在整日里只知道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国朝社稷的大孙子。骂咧咧的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到了婴儿床前。
见到两个小小的人儿躺在柔软的棉花被褥上,朱元章便歪着头轻轻的拍着双手。
“圣儿乖,快快长大,等长大了祖爷爷教你识字习武。长得结结实实的,才能保护好茯苓,保护好咱们大明的江山和黎民百姓。”
这还是大明朝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洪武皇帝?
朱允熥眨眨眼,不禁转头侧目看向旁边的小胖。
小胖心领神会的摇摇头。
他觉得老爷子这几年,渐渐的有了两幅面孔。
一个是高高在上,圣心莫测的洪武皇帝。皇帝一言,满朝而动,一纸诏书,便可浮尸万里。
而另一个面孔却是一位守着村子的老人,家中有几亩可以传家的良田,屋子里几个孩儿,儿孙满堂。每一日都在等着孩儿们农耕回家,与孙儿们说着过往那并不史诗的岁月。
谁说天子无情?
朱高炽甚至觉得,此刻眼前的老爷子,才是他最真实的本性。
那个高高在上,掌握着天下人生杀予夺的皇帝,不过是老爷子从一开始的无可奈何,一步步的变成那样。
朱允熥亦是有些触景生情。
恍忽间,他才发现老爷子已经多了许多的白发,背也弯了一些。脸上的肌肤不再焕发光彩,消瘦的双手可见皮下的筋骨。
他真的老了。
望着老爷子,再看向小床上自己的两个孩子,朱允熥一时间感慨万千。
他心中更是突的一跳。
今年已是洪武二十八年了。
朱允熥的双眼勐的一缩,轻步上前,语气已经变得更加的恭顺起来:“前几日,工部左侍郎张二工寻孙儿,说是又弄出了几样新东西,龙江船厂那边的蒸汽战船快要下水了,另一种铁甲整齐战船业已开工。都是些新奇的东西,若是爷爷有兴趣,孙儿挑个日子,避过内阁和朝廷,去城外看看?”
小床上的两个孩子,大概是刚刚哭闹的累了,这会儿也渐渐的闭上了双眼,敦实的熟睡着。
朱元章抬起手,转头小声道:“你安排好,到时候知晓于俺便是。”
朱允熥拱手颔首:“孙儿明白。”
而这时,朱元章却是仔细的端详了朱允熥两眼,压着声音,唯恐惊到一旁的两个小小人儿,开口说道:“朝廷异姓郡王不可袭,无诏不得离京,领军出征设副将监军。”
朱允熥眉头一挑,看来老爷子是早就已经有过打算了的。
他躬身道:“孙儿晓得,稍后便于内阁那边知会一声,定下这桩国策。”
朱元章嗯了声,挥手道:“有些乏了,你们自去忙事吧。”
“孙儿告退。”
……
秋日里的应天城,还残存着一些暑热,只有等到了重阳之后,方才会渐渐的凉下来。
炙亮的白日悬在高空中,将大地上所有的东西都拉出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