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村有粮,则一村无乱。一县有粮,则一县无贼。一府有粮,则一府之地绝无盗抢。一道有粮,此道则无叛乱生。
今日尔等为国子监生,学于课舍之内,不知农桑,不知何时耕耘,何时收获。来日为国牧守一方,尔等何以为官?”
解缙的课,还是
上了起来。
红薯地里不单单是监生们附耳倾听,那些教习以及上林苑监的官员们也在静静地聆听着,不远处赶来的邹学玉等应天府官员也沉下心思,回想思考着解缙的话。
人们开始默默的看向不远处的皇太孙。
解阁老是皇太孙当初选定的人,也是太孙一步步的将其推到了内阁大臣的位置上,这一点朝堂上没有人不知道。
解缙此刻的言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是太孙的意志。
人们看到了解缙在授业,却同样也看见了,这是皇太孙在转达大明未来的意志所在。
解缙轻咳一声,抓了一把脚边的泥土,缓缓举起,然后松开手掌,那些泥土便顺着他的手指缝飘散下来。
他笑了笑,摇摇头:“圣贤文章可治国,半部论语治天下。此间之言,世人传阅多年。本官从未觉得不是道理,但世人如何解读,却又是另一回事。
半部论语治天下何解?
本官年长尔等几年,或可一说。
此言非是直言学通圣人文章便可治理浩瀚天下苍生,而是以圣贤文章修己身,孔子说仁爱,何以仁爱?对何仁爱?
朝廷以地方有无动乱考评官员,无乱则优评,若再有些许政绩,便可为上评。更以平定动乱为上上评。
本官以为,此评往后大可再不复行。
朝堂现今官员,尔等日后为官,当以地方百姓仓中可有余粮为评。
百姓仓中有粮,自无流民,无流民,自无乱民。无乱民,何来动乱?
一地百姓,年年有新衣,日日可饱腹,方可评以上上之评。”
远处的应天知府邹学玉目光微微一动。
解缙说了很长的一段话,但能坐在大明京师所在的应天知府位置上,邹学玉很清楚这番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在他身边的应天府同知已经是小声说道:“府尊,看来朝廷是要动往后官员考评之法了。这其中,大概是要与今岁秦王主持外察一事有关。”
邹学玉嗯了声:“今年修好连通玄武湖的水道,建好上元门码头,收上来税。明年咱们应天府的事情就是农桑!”
同知当即小声道:“下官这几日便将明年本府农桑一事整理出来。”
邹学玉满意的看了同知一眼:“应天一府八县,明年要清理水道、开挖新渠、开垦荒地、冲洗盐碱地,往后你我还要常来上林苑监,那些个新种子,本府须得第一个种上!”
同知连连点头,其后府衙众人亦是将府尊的话记在心中。
这可都是来年应天府要干的事情,就如同今年几乎是快要有一整年了,整个府衙都在忙着开挖连通玄武湖的水渠,以及修建上元门码头。
码头修好了,如今的龙湾码头就会简化为朝廷专用的码头,而上元门码头将会成为民间百姓、商贾使用之地。
这一处就能拿在应天府的手上,往来船只停靠、货物存储,应天府都能收上来一笔不菲的费用。
再以此为财源,去支应应天一府八县的百姓,这一番定论早就在府衙内得到了共识。
应天府的人在商议着本府的事情。
而在地头上,解缙还在继续授业。
“尔等日后为官,当要铭记,谁是你们的政绩,谁是你们的政敌。”
忽然,解缙的话语变得锋芒毕露。
政绩和政敌,从内阁大臣的嘴里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在监生中引起了一片轰动。
便是那些原本还心中对今天这堂课嗤之以鼻的监生,此刻也不由露出好奇和惊讶。
解翰林竟然敢说的这么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