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山城的冬天不仅寒冷,而且潮湿到极点,若是对腿部受了伤的人,就更是难熬了。谁都知道警察局档案科的老周是这么个人,但他兢兢业业地从不迟到早退,带这个厚帽子围着灰色毛巾,简直就是一个“老实人”的活体呈现。
因此同事们倒是都不讨厌他,科长下班的时候还喊了他一声,“老周,这周的《中/央日报》比以前的厚,要是今天弄不完就下班,明天再来分类也一样。”
晦暗的的档案室深处传来一声“唉”,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摇着头走了。没有想到在内里,周志乾戴上眼镜,把那篇《《昔日军统王牌之妻遭受败类威胁,问民国女权何在?》恨不能字字刻进心里去,眼神变得锐利而危险,接着又看了几篇官司的后续,社会各方对于孟荧的赞誉,那眼神才渐渐平和下来,喃喃自语道:“你不吃亏就好,到底是我教出来的啊。”
旋即自嘲,道:“你以前还说跟着谁像谁,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他履平了所有报纸,双手如飞一般把他们分门别类。出门一看,天气恐怕又要下雪了,于是拾起自己的斗笠,一步一步往现在的家里走去。
孟齐发现,小妹被禁足的日子悠哉悠哉,仿佛前段时间那个打了鸡血的女权斗士不是她。真是见过大世面的姑娘,以前学习老老实实学,现在她没了家庭教师,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下午喝点下午茶,闲了就读些英文报纸,听听意大利歌剧。
反正她是不会自己难为自己的。
孟韦出差时来看她,正好听到她在跟着留声机念“蝴蝶夫人”第二幕的唱词,发音虽然不算特别标准,但是难得流利清晰,让他大为惊叹,“莹莹,你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干嘛不去考外文系,你不知道,因为章小姐这场官司大获全胜,引发社会震动,我们在北平都听说了,刘市长和梅校长前段时间见到父亲,都对你大加赞赏,借着这股力,会对你升学有很大帮助的。”
孟荧听了倒是兴趣怏怏,“我最近倒是也想过,章小姐毕业于西南联大,学富五车,遇到这种事都不能保护自己,更何况现在的大学生因为内/战的原因,都没什么能安静读书的时候了,现在想想我考不考大学重要吗?小哥你说我不考大学行吗?”
孟韦条件反射地说:“当然行。”随后想想又不对,坐下来劝道:“莹莹,咱们家的家风,做学问是最好的,再说从事战后心理治疗不也是你的志向呢,困难都是暂时的嘛。”当然姑娘你要相信,凭你的出身是遇不到那位章小姐的遭遇的。
但好哥哥看她脸色不以为然,只好说:“好好,你想读就去考,不想读就不读,或者可以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