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足够优秀但你只是一个高中生,你是在拿大人们都没能解决的问题、以及他们创造的问题在惩罚自己。另外,你也太小看在不公平环境下生物的生存之道了。南极那些可以沉眠千年再复活的苔藓,并不会觉得赤道的阳光很棒。或者说,[被平等的圈养],对你而言才是全人类解放的最优解?”
“.”
有马吉彦消化着浅间的话,摇摇头道,“且不说平等的圈养是不是一种悖论.圈养永远不可能是最优解,农场主和家畜的关系,是奴役剥削关系,而不是服务关系。
我听过一个故事,农场主临死前问他儿子,'现在农场的猪要增加饲料,驴要每天多休息2小时,鸡要更大的棚舍,你准备怎么处理?'儿子回答道:'结合实际回应需求,改善伙食能让猪有好品相,增加休息时间反而能提高驴的工作寿命,扩建棚舍可以防止鸡瘟,并且容纳更多鸡。'农场主听儿子说了这么多,笑道,'这年头谁还投入啊,不要被需求牵着鼻子走,告诉他们,外面有狼。'豢养是对人类生存自由最大的讽刺,人决不能被异化为家畜。”
浅间看了一眼有马,心想,日本是什么情况难道不清楚吗?躺着的两人侧头对视片刻,浅间说道,
“就现实而言,并不是所有人把自由看得那么重,因为他们在自由的同时,也会失去了生存的能力。阶层之上的吸血鬼,阶层之下的寄生虫,这些人都离不开社会为他们生存创造的机制。同时,很多追求自由的人,也偏离了正常的轨道,他们心中的[自由],是对正常人追求自由的破坏。
推销[有代价的观念],和推销一款[未知的产品]一样难。你对原始人说,你们需要一部手机,那么,至少你要给他们解释,手机是什么样的,有手机的好处,手机怎么用。但原始人会回答你,他们的洞穴里既没有WIFI,也没有充电口。
他们缺乏接受观念的精神配套,而很多配套,他们解决不了,这需要集中投资。你可以发现,在教育方面,投资已经失败了,政府已经没经费为公立学校继续投入了,而英和这样的私塾,变成了东大的直通车。”
听到浅间的话,有马闭上了眼睛,
“投资么?.我虽然有时也会做[如果人人都.]这种假设,但是我也明白,他们需要榜样,需要可以抄的作业,需要别人帮他们把成本代价降下来。明明英和的公益基金已经存在这么多年,可在英和愿意参与公益事业的基数不足12%,那些基金迅猛增长的年份,也多是强者们的意愿和调动。
我感觉,自己并没有调动所有人的能力。”
真正的强者,不应该暴露自己的软弱和迟疑啊有马!
浅间坐了起来,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认真说道,
“你想多了。很多国家在几十年前就设置了植树节,可世界森林覆盖率反而从35%下降到了28%,政策需要坚定,但真正的成效也受环境因素影响。
那么就再耐心一点吧,毕竟[强制要求所有人做好事],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
你的所有行动,我都看在眼里,你没有任何问题,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团结那些愿意帮你的人,再伟大的制度,也需要伟大的人来执行。毛姆说过,【你终将成为,你正在成为的人】。有马,调动多少对象不重要,重要的是调动这个动作,用萨特的概念来说,【自在】的存在怎样都好,最终衡量你是谁的,是你的【自为】。”
有马吉彦也坐了起来,将毯子放在一边,自嘲一笑,摇头说道,
“伟大的人这种说法,恐怕我还不够格。我没有什么力量,打破不了强者和弱者之间的壁垒,这壁垒正如外面逐渐割裂的世界——富人们勾结抱团,穷人们互相倾轧。
人民的力量薄弱而分散,这个世界处处都是[伪英雄]史观。你会发现,过去人们对于英雄、史诗的热爱,来自于他们在战胜困难中的成长,这份成长的力量,可以下放到人民身上;而如今,人们对于英雄的热爱,变成了对神明的崇拜,胜利、力量这些远比成长重要,而人类除了跪拜,无法获得神的力量”
“有马,需要订正一点:希罗多德虽然在《历史》一书就揭示了人民统治最开始是以'平等(isonomy)'来理解的。但任何一部律法都不是开放式编辑,人民史观、人民至上主义,和优秀的英雄制定法律制度,设计社会结构并不矛盾,因为英雄本身也是人民。”
有马无比钦佩于浅间渊博的知识,和他说话,总有一种与长者聊天的错觉。
他信服地点了点头,说道,“在英和,只有你和近卫千代做得到这个地步,但她的倾向让人心寒,但你不一样。
你几句话可以让大家产生对某件事的热爱,
你的一份笔记可以让大家对恋爱多了更多审慎,你的指导让很多处于困境的同学重新大步前进,
你甚至只用出几个主意,就能让今年学生会的公益基金在增设了12项子项目的情况下,总额度反而还增加了10亿。
然而,你没有辜负大家对你的喜欢,没有滥用因崇拜而获得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