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清晨大雾茫茫,天地一片朦胧。
浓厚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层神秘的薄纱之下。
行驶的列车在雾中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在梦幻之中飞行的魔幻汽车。
李爱国却没有心情欣赏这种美景,全神贯注起来。
双手紧紧的抓在大小闸上,随时准备停车。
“副司机同志,注意瞭望!”
“收到!”
刘清泉冒着寒霜将脑袋伸到列车外面。
头发很快被大雾打湿,他却一动不动,眯起眼睛紧盯雾茫茫的远方。
在这年月铁路都是开放式的,沿线不像现在有铁丝网护栏。
只有城内正规的繁忙路口,才设有道口值班员。
而郊区那些野道口,情况比较复杂,行人,马车,牛车,牛羊随意穿行。
遇到大雾天,一不小心就会出事儿。
虽然在这年月,火车撞死人并不需要担责,但那毕竟是条人命。
李爱国对人命一向抱有敬畏之心。
“老郑,气压足够了,别填煤了。你也帮老刘瞭望!”
见大雾越来越浓,李爱国果断放下两个瞭望岗。
列车刚经过永定门岔道,转入直道。
雾气蒙蒙中人影隐约可见。
刘清泉和老郑惊得魂飞魄散,大喊道:“刹车!刹车!”
李爱国反应迅速,一把闸“撂非常”,顺手拉动车顶沙包开关。
车头上方沙箱里的砂子,通过输砂管准确洒在铁轨上,增加车轮与铁轨的阻力
列车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推着已经被闸瓦抱死的车轮,在布满沙子的轨道上摩擦,发出点点火星。
震耳欲聋的车轮摩擦声打破宁静,沙尘飞扬搞得乌烟瘴气。
震耳欲聋,煞是壮观。
赶毛驴车过铁道口的汉子吓得不会动了。
看到火车稳稳的停下,嗅到浓郁的煤烟味,他一屁股瘫软在铁轨上。
“俺滴娘娘啊,吓死人了.”
火车头内。
李爱国也松口气,交代刘清泉下车去瞅瞅发生了什么事情。
点上根烟,淡淡的抽了起来。
“李司机,没问题,就是一个抄近道的社员。张乘警把他的名字记下来后,对他进行简单的教育,让他走了。”
片刻之后,刘清泉从爬上火车头,将事情讲了一遍。
李爱国没有多问什么,就像是遇到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缓缓推动阀门。
列车冒着黑烟,重新出发,留给铁轨的只有一片沙子。
看看神情淡然的李爱国,刘清泉唏嘘两声,站起身拿出安全行车记录本。
在本子上画出上一横,正好添加成一个正字。
这个月李爱国已经遇到了五次紧急刹车事件。
一次是有小孩子在铁轨上摆放钢筋,想让火车将钢筋压成刀片,在朋友面前耍威风。
那小孩被气愤的刘清泉揪住,扒掉裤子,痛打了一顿,然后通知了家长。
孩子的家长就是机务段的职工。
赶来之后,又将调皮孩子裤子扒下来,甩开大巴掌胖揍了一顿。
有两次是散养的老黄牛走到了铁轨上,当天机务段支出几十块钱,职工们吃到了黄牛肉。
你别说,牛肉的味道还针不戳。
剩下的那次事故比较严重。
乘警组的张乘警去厕所方便,提裤子的时候,武器掉下了便池。
嗯,是黑色铁质的那种真武器。
这时期的火车便池是直管,管子很粗
等张乘警发现,武器已经不见了踪影。
接到后方传来的信号,李爱国见没有列车超时,启动火车司机权限,顺手撂下了非常,请乘客们暂时原地休息片刻。
白车长组织乘务员们顺铁路仔细查看,寻找铁路轨道中间有没有武器。
奔波了数百米后,还真被他们找到了。
张乘警当天晚上在食堂花了半个月的工资,整了七八道肉菜,请包乘组和乘务组的同志吃了一顿。
喝得半醉,他差点给李爱国磕一个。
无论在哪个年代,丢武器都是大事儿。
一旦造成了严重后果,肯定得蹲笆篱子。
每一次的紧急刹车,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跟着这样的火车司机,刘清泉也安心。
这年月铁道情况复杂,今天的临时停车要是放在后世,肯定得写七八份安全报告。
差点撞人的事情,只不过是段小插曲,压根就没有惊动段里面。
李爱国也没有放在心上。
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后,回到机务段宿舍里洗了澡。
刚准备回去休息,就接到了邢段长的通知。
机务段三线厂已经将暖水瓶准备好了,明天李爱国休息,可以给魏庄村长魏自民送去。
为了表达工人老大哥的心意,段里面还特意为那些参加救援的村民们额外赠送一个搪瓷缸子。
运输的工具是卡车。
因为三线厂归属总局管理,装卸车都需要前门机务段自己来。
由于卡车调度问题,送热水瓶和搪瓷缸子的任务安排在下午,上午正好能休息一晌。
拿到批条,李爱国哼着小曲出了段长办公室。
有阵子没有去周大伯家了,要不买点礼物去看看二老。
筹划着明天的行程,李爱国来到站场上,准备取自行车。
刚拐过拐角,一道黑影冲出来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