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酌夕翻出相册里存有的受害人的照片直立在电脑前,这是他在缝合完杨克的尸体之后拍下来的,四十一岁的脸,骨相硬朗,颧骨偏高,眼窝较深,下颌偏方,下巴偏长,不是典型的亚洲人的长相,面部特征依旧与二十四岁的杨九衡十分相像,不过现在看着,却比实际年龄颓唐了许多。
褚酌夕面无表情,抱膝团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张略显陈旧的照片,这本该是她的猎物,却不知道是被哪个不长眼的抢了先。
杨九衡,这确实是褚酌夕计划中的第二步,自他回国起,她便开始盯着他了,当然,不出所料,对方这几年的行动也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为了收网,前些天,褚酌夕还特意去黑匣子酒吧喝了一回酒,可没想到已经是在自己桶里的鱼了,一个不注意,竟然就这么被别人偷偷端上了桌儿,虽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对于一个擅自介入她计划的人儿,就算是无意,她也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两张照片同时发送出去,褚酌夕起身取来一条干毛巾捂上脑袋,刚刚坐回椅子,桌上的手机便随即开始震动起来。
“动作够快的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含糊,镜子前的人儿正不紧不慢的抚平脸上的面膜,确保每一寸沾满精华的蚕丝膜布都紧贴着自己的皮肤。
“今天黑匣子酒吧附近的案子。”褚酌夕同样的不紧不慢,索性打开了免提,闲下一双手来擦干头发,“一刀割喉,人死了在巷子里,手里留下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李知遇微愣,听筒中传出的声音明显结巴了一下,“什么意思?被人抢抢了先?”
“大概吧。”褚酌夕垂眼,“而且是个讨厌的模仿犯。”
听着对方毫无波澜的平静声音,李知遇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别看她已经是三开头的年纪了,比褚酌夕还大上几岁,这过去十几年可不是白白相处的,她现在可比褚酌夕肚子里的蛔虫还要蛔虫,别说是不看脸了,就是同一句话,同一个语速,她也能够听出其中的细微变化来,从而判断对方此刻的情绪以及心里大概的谋划。
这都要归功于褚酌夕自带的笑里藏刀天赋,小时候倒是好一些,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就算是厌恶也是表露无遗,长大了倒好,越来越叫她摸不清楚心思,不过通过她这十余年来的不懈努力,终于练就了这一项神功。
而根据褚酌夕放才那一句不疼不痒的“大概吧”,她也能脑补出褚酌夕现在一个人面对着冰冷的手机毫无表情,没有任何情绪的表达,几乎可以说是平静,可这往往就是暴风雨前的安宁,李知遇估摸着,褚酌夕这会儿心里正波涛汹涌,细细盘算,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尽快把这个没礼貌的家伙给揪出来,也有可能已经盘算到了对方下跪求饶时,她要给出什么样儿的反应才行。
“咳,那什么,我最近挺闲的,你看看,我能做什么?”李知遇无奈扣手,这会儿可不兴惹这小祖宗。
“那张死者名单上的所有人的子女,不管是死的活的,我都要。”书房里的人儿倚着靠背,半湿的毛巾挂在脖子上。
“行。”李知遇点头,看向镜子里敷着面膜的自己,试探性的追问,“急吗?”她还有可能睡上美容觉吗?今天会是她的最后一个美容觉吗?
自然,后面两个问题在此情况下是万万不能问的。
褚酌夕沉默一会儿,双手食指不断交叠,“随你吧,只是,我现在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