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色中,一名穿着碎花长裙的老妇,优雅地从木楼内走了出来。
她半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挽成了一个髻,上面夹着一枚桃红色的蝴蝶发夹,手指间夹着一根细细的烟,指甲上涂着桃红色的指甲油。
木尧见过南梅的次数不少了,有时候是跟着师傅前来,有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来。
但是不管哪一次前来,这位已经有了些年纪的女子,总是打扮地那么精致优雅,就算是在这样的一个深夜中,也没有例外。
她仿佛永远不会让人看见她随意日常的一面。
从木楼那陈旧而不停咯咯吱吱地响着的楼梯间,款款走了下来,老妇的风姿却像是走在最华丽的舞台之上。
“什么事?”
走出楼梯口,南梅没有看其他人,只是澹澹地扫了木尧一眼,接着问了木尧这么一句。
木尧立刻将今天所发生的,他所知道的事情,详细地讲了一遍,其间没有任何隐瞒。
南梅一边听着,一边用一种很优雅的姿势抽着烟。
抽烟的女人很多,但像南梅这样抽着烟一点也不让人反感,甚至有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感,甚至会忘了她的年龄的女人,却是几乎没有。
等木尧讲完了,南梅手中的那根细细长长的烟也恰好抽完了。
老妇朝着天空弹了弹指,烟头像是一颗流星般划过漆黑的夜空,消失不见。
接着,她像一个少女般咯咯笑了起来,神情宛如少女般生动,声音如少女般清脆。
“他?燕子?”
“我以为他当了观主之后,年轻时的那点胆子,就被他自己都扔掉了呢。”
南梅一边清脆地笑着,一边说道。
她的语气间,似乎隐藏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有嘲笑,有奚落,有不满,有不甘,甚至还有些愤怒,但最多的人或许是惘然。
木尧低着头,没有接话。
他是一个很忠厚老实的人,但是如果是其他人用这种语气说他师傅的事情,木尧会毫不犹豫地跟人争辩到底。
但是面对南梅的时候,他不会。
木尧见过南梅不少次了,大部分时候是李至霞带他来的,有时候是他独自来的,他独自来也是师傅让他来的,来送一些东西给南梅。
那些东西基本都装在盒子里,封得严严实实的,木尧从来不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既不敢拆也不敢猜。
他甚至都不敢去多想师傅为什么经常要自己送东西给南梅。
所以他此刻只能低着头,不敢接话。
老妇笑了一阵,接着笑声渐敛,抬手抚了下鬓间的白发,动作依然是那么优雅。
“你现在来这里找我做什么?你师傅的事情,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不会管。”
“我想让师弟们,在前辈您这里……嗯,住几天。”
木尧连忙说道。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老妇又优雅地点了根烟,澹然问道。
“因为师傅有一次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出了什么事的话,在荆城之中,您是除了三木大师和苏颉山长之外,同样可以信任请托的人。”
木尧顿了顿,又说了一句。
“师傅还说了,如果是私事的话,南梅前辈您更值得信赖。”
他的这一句话,让老妇突然沉默了一下。
接着她转身朝楼梯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