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卷地图很不一样。
它铺开了一条崎岖艰险,最终却通往水草丰茂的平原之路。
天亮了,那片荒原也该从漫长的睡梦中醒来了。
有人将火把放低,抵在新芽将生未生的荒草丛里,干草丛立刻迸开几个火星,紧接着就是火舌舔舐干草的噼噼剥剥。而后那火蔓延开,烟也升了起来。
这里许多人是不烧荒的,哪怕就要开始种地了,他们依旧是不烧荒的。他们很有理由,说随便刨刨就好,不要烧荒哇!你们这些外来人不知道草的好,我们可是知道的!那草割下来可以堆茅屋,刨出根可以放嘴里嚼了吃,你们现在烧了它,不下雨又怎么办呢?
可是这些外来人很坚定地执行了“明公的命令”,将一大片荒原烧了个精光,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依旧纠结曹公到底信不信五雷真君的羌人们就更加狐疑不安,他们看一看被火烧过的地,再看一看火光后的曹公,不明白他将路走得这样绝,要是不下雨,河里也没有水,他该怎么办呢?
曹操踩在还散发着焦糊气味的地上,左脚换右脚了一下,又迅速退回到隔离带后面,“短褐可备好了?”
“主公劝农之物,一应备好。”刘晔的声音停了停,里面掺了些不确定,“只是主公亦当三思,自古有狡兔三窟之……”
曹操忽然转过头,于是刘晔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那都是些很好很忠心的劝告。
主公亲自耕种是很好,很提振士气,也能再安抚羌胡各部族十数日,让他们跟着他傻乎乎地开荒翻地。
但然后呢?
比如说那条河距离南川谷水最近处也有十数里,其中山路崎岖艰难,想引过来谈何容易?郭嘉的计划会不会出错?夏侯惇的工程又会不会出错?那河水引过来,够不够武威百姓所用?若是其中一处出了错,羌人立刻就会陷入动乱,更会令失去信誉的主公也陷入险境之中。
如果让他们现在开始小规模攻伐——死一点人吧?作壁上观,令他们自己削弱一点实力,让他们不要将目光都集中在主公身上,对主公来说,是不是更稳妥些?
曹操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又像是根本什么都没想,只是在欣赏这片被草木灰滋润过的土地。
“我信元让,”他说道,“也信奉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