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把他放下。
将军说,“德祖先生有大才,算个钱粮辎重应该不难吧?”
杨修突然就深恨起自己刚刚那句嘴欠了。
车马隆隆向前,士兵跟在两侧,车上有人将用荷叶包好的饭食一包包递给士兵,士兵再一个个分发给围观讨要喜酒的群众们。荷叶里装的是米饭,用肉酱一起煮出来的,因此油汪汪,咸滋滋的,里面又加了几块咸肉,这就咸上加咸了,但群众不嫌弃,谁会嫌弃盐的滋味呢?况且这一包饭哪舍得空口就吃了!别看那个站在路边伸手抓了就往嘴里塞的!那是这一坊出了名的懒汉!一口气吃这样多的油腻饭食,也不怕闹了肚子!这饭合该带回去,加些水,再拔两棵院中的小菜一起煮了,热热地喝上几顿肉粥,美极了!
可是光有饭还不够,群众里有那等特别机灵,提前连陶碗都准备好的,士兵递过饭食去,还要将陶碗接过来,装上几勺浊酒,再递过去。
当然还有过于机灵的,直接递过来一个陶罐,这就容易引得街坊邻居的嘲笑,但这样的日子,多么难得!笑就笑吧!今天有酒喝,谁在乎!
他们今天是吃足了酒的,除了林子里的酒,除了街上的酒,某一坊的群众们很得意地对旁边的人炫耀道,他们还有一场酒吃呢!
在他们这条巷子里摆酒的新人要论地位,论结婚的排场,肯定是比不上那两位名满天下的将军的。他们甚至今日还忙得很,大白天先去忙了旁的事,将操持昏礼的事交给了一位三十余岁,名为“同心”的妇人,以及胖乎乎的李家阿兄。
但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今天是个大日子,贵人选了这一天,兴师动众,说不准就有哪一处要用上几个人,那先赚一笔贵人的钱,再回来办自己的事,这不是很好嘛?
到得暮色渐浓,新人回了坊中时,已经有几个很精明的妇人替他们将今晚的酒宴安排明白了:
“炎天暑热的,吃得了那许多么!白糟蹋了钱!”
“小夫妻俩没有亲眷宗族在雒阳,正该事事节俭,昏礼不过场面罢了,待关起门来,这日子还不是得自己过!”
同心听得津津有味,每到妇人们讲得口干舌燥时,还不忘递上一杯水,外加几个新鲜的果子,妇人们感念她的情,这主意出得就更细致了些。
菜呢,能减就减几个,酒呢,也不必几十瓮了!她是有门路的,替他们连主菜都备妥,也不要他们的银钱,过后若是感念她帮了大忙,铺子里剩了猪头时,拿一个来就成了哇!
新郎和新妇坐在青庐里,提起竹箸对着自家饭食时,两个人都稍微恍惚了一下。
“这个是你做的。”新妇用竹箸指了指面前摊开的干荷叶,以及荷叶里的肉酱米饭。
“这是杨德祖的功劳,”新郎小声说,“我与他是没什么交情的。”
新妇立刻把脸沉下来了,“你暗戳戳骂我笨蛋,我听出来了。”
“我并无此意呀,”新郎就懵了,“况且‘笨蛋’语出何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