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抓紧时间打水擦拭身体的张辽转过头来,在昏黄的灯下,有点不自在看向她。
那是一具很匀称,很紧实的男性身体,因为经年累月的训练,肌肤透着健康光泽,任何人有这样健康而挺拔的身材,都是不必感到任何不自在的。
但张辽的身体上还有许多并不健康的东西——自他的肩胛到前胸,腰腹再绕到后背,他的双腿,他的双臂,都留着许多的伤疤。
有些已经很久远了,淡得在灯火中几乎看不出,有些却还很新鲜,伤疤里生出淡薄的粉色,叠在旧伤上。
他起初是有些不自在的,但很快镇静了下来,甚至微笑起来。
“想好怎么处置了吗?”
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忽然一烫,但立刻又把注意力转回来:“怎么这么多伤疤?”
“我是个武夫,”张辽低头看看,“岂非寻常事?”
“很不寻常!”她又有点隐隐地恼火了,“你这十多年里,受了这么多次伤!”
张辽抓着块细布似乎还想搓搓脸,看看她的脸色,又将细布放下了。
他似乎洗的是冷水澡,因此握住她的手格外热。
“你在自责。”
她就没说话,将眼帘轻轻垂下,一声不吭。
“连丁建阳的份一并自责了去。”他说。
她有些吃惊地抬起眼,正看见他闪闪发光的眼睛。
那并不是很愉快的回忆,但他说起来时,平静得好像在讲述另一个少年的故事。
他说,这上面的许多伤疤,是在雁门留下的啊。
那时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他追随着曾经的将军,还有他们共同的主君,丁原丁建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