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次离北海只有三百里,还是一座港口城镇,冀州的粮食可以顺利南下,从厌次到北海一路也没有什么险峻地势阻拦。
她从凭几上坐了起来,注视着那张沙盘,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下棋的棋手。
她需要慎重一点,但必须做出决断。
【既然袁谭是奔着冬麦来的,】她说,【我为什么不可以去打劫他的粮草呢?】
【我觉得当然可以。】黑刃嗤笑了一声。
于是室内和脑内都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当你孤身面对敌人的时候,你既没有胆怯,也没有回避,】黑刃问道,【为什么你现在回避了,胆怯了?】
她沉默了很久。
【袁谭攻打田楷时,】她说,【他没有多少骑兵,他攻城为什么要骑兵?可是我怎么能猜得到袁绍会给他五千匈奴兵?】
“匈奴兵”从字面意义上来讲,只是在阐述这些士兵籍贯,但听到这个词,就必须多想一个问题:这些匈奴兵当中,有多少是骑兵?
青州是个大平原啊!可以放任骑兵撒欢儿随便跑的大平原啊!
当然,如果她死守剧城,笼城而战的话,她是有把握耗走袁谭的,剧城被她修缮得高且厚,是一道极其坚固的防线。
但这不就成了曹操二伐徐州之战了吗?袁谭打不下剧城,难道还不能在北海全境大肆烧杀抢掠?难道不能像割草一样搞屠杀?袁谭可以不做人,她呢?她也准备不做人,把百姓丢在外面任他屠戮吗?
这样的念头在她心头一阵接一阵地敲打着她,敲打得她叹息起来。
【这不是什么棋盘,】她叹气道,【我看不见袁谭的军队在哪里——我是说,我看不见他那数千匈奴骑兵在哪里。】
如果她是袁谭,手上有几千匈奴骑兵,都不需要等到夏天,她就能烧光北海全境!
陆悬鱼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一个能和田豫还有太史慈商量的问题。
因为地图就这么大,平原到剧城不到六百里,而轻骑兵一日夜就是三百里,人家想让你见到,才会让你见到,否则你想找他们出来,你凭什么找出来,你有雷达吗?
【战争的感觉怎么样?】黑刃说道,【或者换一个问法,想要掌控全局的感觉怎么样?】
【……挺痛苦的。】她说,【但这就是战争。】
陆悬鱼没有休息很久,天就亮了。
当她睁开眼,推开门的时候,随着寒气一并进来的,还有等在外面的信使。
袁谭大军已经开拔。
她愣了一会儿,这比她想的更早。
袁谭要忍受春初寒潮的不便,他的士兵们可能会病倒,甚至可能爆发一场瘟疫。
但这也迫使她需要更早地离开剧城,她需要守住这一季的冬麦,还有整个北海。
她需要确定下来谁守城,谁运粮,以及谁可以分兵去厌次。
……哦,对了,她还得给祢衡写封信,她得提醒祢衡屯粮,这个书呆子未必想得到这么多。
但她首先要做一件事。
“传令下去,”她说,“升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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