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吏看他不吭声,又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
“将军何不写一封亲笔信,送去荆州呢”
黄忠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写信何用”
“自然是报与蔡太守知晓啊!”
“然后呢”
小吏恨铁不成钢地近前一步,絮絮叨叨开始分析起利弊:
蔡公此时,可能刚到家!也可能还没到家!不管怎么说,他要是听了这样一场大胜的消息,他肯定后悔啊!
这样的紧要关头,要是能跟紧刘公和大将军,将来封侯之位怕不是手到擒来,蔡公短视,将军却可替他描补!到时蔡公感念将军之恩,虽不能拔擢,但这份人情将来在朝堂上,蔡公总是要还给将军的!
总而言之,将军!快马加鞭送信给蔡公!
小吏越说越兴奋,正准备连黄忠后半辈子的职业规划都分析一遍时,营中起了一阵混乱。
忽地传出一声尖利的嚎叫!
那声音单薄,却又极凄厉,尖锐得像婴孩出世第一声啼哭,或是濒死之人为自己所鸣的最后一声不平。
什么事也没发生。
有士兵跑了过来,报之黄忠。
“有个妇人杀了战俘,还伤了一个阻她的造士,被军法官拖下去了。”
“放了她,”他说,“她们毕竟不是懂军纪,明操练的老兵。”
小吏撇撇嘴,“一个流民,草芥般的东西,军法处置了便是,不值得将军这般开恩。”
黄忠忽然觉得有点谜一样的熟悉感,但他说不清那种熟悉与困惑都是从何而来。
柘城大营不曾陷落,除了数千青州兵外,靠的就是只有这些流民男女。
他们未曾与兵士们受过一样的训练,拿过一样的军饷,却在死亡这件事上一视同仁,甚至被格外关照。
生如草芥,死如草芥,身体里的血还不曾流尽,那具躯壳还不曾凉透,却已经被这样对待了。
——和他们这些老革,其实一样。
天渐渐又暗下去了。
能搬运尸体和战利品的人不多,战场也渐见萧条了下去。
初时有人劝,但后来经过的一片区域战马走的很不稳,陆悬鱼下马了,那些士人却没办法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