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谭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婢女立刻乖觉地退下了。
“公则先生欲问孤,真心降刘否?”
面前的这位谋士不言语,显见是默认了。
真心降如何?假意降如何?
真心降,那自然不要违逆了刘备的意思,人家不收,你也别收,干脆给这群贼首剁了头,送去陆廉那里讨个好得了;
假意降,就早晚要和刘备翻脸,那你还不赶紧扩大地盘,收编兵马,准备决战?!
除了陆廉,谁嫌兵多啊!而且你怎么知道陆廉是真心杀贼,而不是被自己的名声架起来不得不杀贼呢?说不定她晚上偷偷在被窝里哭呢!
袁谭听了也不反驳。
“先生留下财帛,孤赏他们些粮草寒衣便是。”
这位曾有美名“长而惠”的大公子略加思索后,又吩咐了一句:
“将他们送来的那些妇人,放了吧。”
郭图藏在袖子里的拳头默默握紧了。
懦夫!懦夫!他在心中骂道,袁谭不肯收编这些贼,是因为他不想要吗?!是因为他道德特别高尚,准备向着陆廉看齐吗?!
他那名声还有什么值得挽救的余地!
郭图倒不是贪图那点财帛,况且那几个送来的年轻妇人也只有中人之姿:论钱财,比不过他颍川郭氏每年田产的一个零头;比美色,他家中自有倾城的美姬——但大公子这行事,摆明了是怕呀!
他是真怕收了这些贼寇后,陆廉剿完贼,操刀向他冲过来!
……郭图也悻悻地出帐后,留大公子自己在那里发呆。
他呆坐了一会儿,似是不知道想起什么很可怕的画面,忽然就打了个冷战。
陆悬鱼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在袁谭心里是一个德州电锯杀人狂的形象。
她始终秉承一个信念,就是没做过坏事的人是不用怕她的。
哪怕是欺到她面前,指着鼻子骂她一顿,只要那人没做过什么超出普通人范围的坏事,她大不了就和他对骂一场嘛!
她坐在简单打扫过的乡府里,很是亲切地见了一些老人,听他们说说话。
他们说,城中的官吏都被杀啦,那接下来就需要大将军接管这座城池了,他们要求的也不多,至少得有官吏组织生产,维持秩序吧?哦对了,大将军还得给他们做主呀!
“做,做什么主?”她听到一个老妇人抑扬顿挫的哭腔后,立刻不安起来。
“大将军心善,将那般恶贼们劫掠的财物发还给小人们,”她嚷道,“可有些贼子,偏在其中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