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们起初被惊得无法睡眠,但后来也渐渐习惯,当作白噪音。
那些辱骂如同滔天巨浪,连他们也不由地同情西兰的境遇。
但西兰却不为所动,只是跟平常一样,每日作着沉默的祷告。
到了临刑前的第二日。
有两人来到监牢之中,狱卒们惊愕地看着那两人,意识到他们的身份并不一般。
一位是伊比亚宰相之子,而另一位,是如今的大祭司候选——安提农。
卡萨斯和安提农来到牢房之外,看到里面饱受摧残的西兰。
狱卒们识趣地退出了这里,远远走开。
西兰看到两位熟人,有些讶异,在这之后,他笑了。
“是你们啊。”
他的声音沙哑。
卡萨斯能听出里面的喜悦,他的嘴唇颤抖,说不出一个字。
西兰曾经是多么意气风发的司铎,如今却被折磨成这个模样。
安提农的瞳孔猛缩,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西兰…”
安提农轻声道,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安提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的刑期要到了。”
西兰平静地说着,好像被处刑的根本不是他。
安提农一时无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西兰看着他,反而开口宽慰道:
“我知道你们来到这里,就意味着你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相信,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们已经为我做过辩护。”
安提农闪过一丝讶异,而后眼眶慢慢酸涩。
正如西兰所说,他们已经为西兰竭尽全力地去辩护,竭尽全力地奔走,但…掌权的人不会,也不敢放过这个杀害国王的人。
“在这里,我每天都在祷告。”
西兰抬起被敲断了指节的手,勉强将其合十,笑道:
“就像这样…然后低下头,闭起眼,默默地祷告。”
那模样足以刺痛任何善良的心。
卡萨斯和安提农看着西兰,嘴唇都在发抖。
西兰默默低下头,作起祷告的模样。
安提农打颤着。
自己当然知道,西兰的信仰有多么坚定。
可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在那瘦弱的躯壳里,
在那沉默的祷告里,
究竟蕴含着多大的力量?!
半响之后。
西兰抬起头,拧着眉头松开疼痛的双手。
只见卡萨斯终于颤声问道:
“西兰,你们相信那注定降临的国,死后的天上之城。”
“为什么你们如此有信心?为什么你们将那遥远的神当作唯一的信仰?”
“你们明明看到诸神的神像,你们活在诸神所启示的黄金年代中,原本享有生命,为什么还要去仰望一个还未到来的时代?”
卡萨斯的声音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好似不仅仅在问西兰,更是在问那离去的先知诺恩。
“你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你不知道先知为何离去。”
西兰缓缓道。
“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找不到答案!”
卡萨斯用尽力气说道。
西兰看着卡萨斯,缓声道:
“将你的双手合十
不要说话,感受它。”
卡萨斯听着,他将双手合十在一起,还在不断地发抖。
“想象一下,卡萨斯,”
“你身处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你有视觉,却什么也看不到,你有听觉,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你有触觉,可你触碰不到任何事物,包括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