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书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心底隐隐有些发寒。
他连续用数张湿热的毛巾烫脸,驱散困意与寒意,然后去了陈大相府上。
不知道陈大学士与他说了些什么,从皇宫里的动静来看,他们应该没有放弃纵火烧宫的念头……
但就从当天夜里开始,都城的秋雨变得延绵不绝起来,没有一刻止歇过。
可能是因为秋雨的缘故,那座宫殿始终没有着火。
从灰暗云层里落下的雨滴淅淅沥沥,带着寒意侵入衣被,令人心烦。
朝堂诸公的心情自然最烦。
某天,陈大学士私下喊过高尚书说道:“时机便在当下,不可错过。”
高才共明白他的意思。
世间所有事,包括名声、地位、权势、财富、甚至修行,到了巅峰便会回落,舆论也是如此。
现在是楚国民间对徐相怨气最深重的时刻,如果朝廷不抓住机会,待这段时间过去,那些书生与民众说不定便会开始怀念起曾经被他们踩到泥里的大学士,到那时候做事会更加麻烦。
当天夜里,有人给诏狱里的徐公子带了话,如果他自己认了军械案,此事便到此为止,不然……
徐公子坐在干草堆里,想着被骑兵押回京都那天,街道两侧扔过来的白菜与墨汁,眼里渐渐生出绝望的神色。
父亲临终前真的说过那句话吗?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便不会出事?
就算真是父亲说的,这又怎么可能,他老人家这辈子看错形势,也不是第一次了。
徐公子想起很多年前与父亲的那次对话,当时他跪在病床前,满脸泪水请求父亲考虑一下身后事,难道要看着儿子们死的死,逐的逐?父亲当时严厉地拒绝了他的要求,说道不要再提,他们一定不会有事,后来甚至亲自把他放逐到了南方……但现在呢?自己在诏狱里,眼看着便要死了,相府被围,眼看着便要被抄了。
“朝中诸公都曾经是您的好友、学生,现在却恨不得把您从墓里挖出来鞭尸,史上皆如此,为何您就看不明白呢!”
徐公子看着被来人留在地上的那道白绫与那瓶毒药,唇角微微抽搐,露出一抹神经质的笑容。
他忽然凄厉地喊了一声:“高才共!你不得好死!”
大狱里很安静,没有人来管他,只有他凄厉的骂声回荡在囚室里。
白绫系在铁栏上端,轻轻飘着,就像墓地里的白幡。
啪的一声断裂。
徐公子摔到干草堆上,有些惘然,找到那瓶毒药,颤抖着手打开,猛地灌进嘴里。
片刻后,他发现本应是剧毒的瓶子里,放着的居然是清水。
这时候他才完全清醒过来,眼神警惕望向幽暗的囚室外,压低声音问道:“是谁?”
一个黑衣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说道:“真是麻烦啊,希望你不会再试着撞墙。”
徐公子很吃惊,楚国的诏狱戒备森严,还有阵法隐于石墙之内,即便是再厉害的高手与修行者也无法潜入。
“你是谁?为何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