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和我爸是同学,他们初中毕业后就在一起了,十六岁上就有了我。十六岁,结婚证都领不了,他们受不了闲言碎语,就带我去深圳,开了个特色饭馆。”
“深圳那边打工的人多,饭馆生意很好,他俩起早贪黑地干、没日没夜地干……回头想想,那会儿他们过得真苦。”
“那天晚上,我爸出去给客户送餐,我妈自己在后厨里换煤气罐,结果……煤气罐爆炸了。饭馆的厨房炸没了,我妈也没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已经挺晚了,我一个人在出租房里睡不着,爬到书桌上玩,书桌的窗子往下望正好能看见饭馆门脸,我探着头一直在看,想看我妈啥时候出来。”
“我亲眼目睹了爆炸的发生。我看见火,看见浓烟滚滚,看见我妈烧焦了的尸体被抬上了救护车。”
“后来警察说是因为煤气罐老旧、安全阀已经不灵了,估计我妈在试点火的时候引燃了煤气罐,造成了爆炸。”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能看见这些东西,我一看见它们就吐,吐到胆汁都出来。”
“我爸和二叔带我去好多家医院看过,但是医生说这是心理病,吃药也没法根治。”
“我爸一个人带不了我,再加上我这样子,他就把我送回来,给我奶奶养。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跟我奶奶相依为命。”
安然说得平平淡淡,几个人却听得心如刀割。
陈于飞抹着眼泪问:“那你爸呢?”
安然耸耸肩,说:“卖煤气罐的给我家赔了很多钱,我爸把我送回老家后回到深圳,拿着钱跟饭馆所在楼栋的物业老板——一个香港人一起做贸易,赚到好多钱。”
“再后来我爸跟那个香港老板的女儿结婚,生下儿子,在香港定居了。”
“他们没想着带你一起去香港吗?”苏哲问。
“没有,他们从来没有提过要我和我奶奶去香港,但是会定期给我奶奶打一大笔钱。”
“不过,我也不想去。我跟他们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哎,特难受,而且他们说话都用广东话,我听不懂。我就是个外人。”
唐佳看着安然,眼泪簌簌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