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布南教授的死，是人类的损失，或许也不是。引力畸变是一座金汤之城，他的生命太脆弱，也太渺小，或者也太短暂；他看不到破城的希望……

冯?布南终于深深感受到自己如此有限和无能为力，他看到自己不过是一头老迈的牲畜，再拉不动人类这驾沉重的车辕。

酒，或许最理解他的孤独，最知道他眼中的迷茫。前路似是尽头，再没有希望的光芒将之照亮——黑暗，无声，仿佛永恒的彼岸……

冯?布南醉了，终于平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意外发生时，冯?布南教授的学生和基地安保人员正慌忙赶来，但一切为时已晚。

全智能系统监测到醉酒之人身体出现痉挛迹象时就紧急通知基地实验室中冯?布南教授的学生和基地安保部门。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当冯?布南教授的学生冲进老师的房门，当时就呆住了——老师仰躺在沙发上，一条腿半蜷着靠着沙发靠背，一条手臂和一条腿搭落地面，一部分呕吐物涂满额头，又顺着口腔流到头下，一部分还蓄留在口腔中……

这一切，被阿尔法?达卡公司列为最高机密档案，除了全智能系统和亲眼目睹教授死状的少数人，就只有公司权限层人物可查看档案实情。

主持追悼会那人不在权限层之列。他只知道老师是死在实验室中，并永远埋葬在月球上。

他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死的，但他知道老师为什么而死。他的悲伤是真悲伤，内中掺着难以掩饰的绝望。台下和电视画面前的许多人是因之落泪。

正对着电视画面的侯晓峰忽然低下头，又手捂住脸就痛哭起来。

晓峰哭着叫妈，一遍遍，一声声，撕心裂肺。

今夜，侯晓峰第一次拿起酒杯，而且喝醉了。

床尾墙上那一小方屏幕上的追悼会的重播还在继续，侯晓峰平躺在揉乱的床褥上，一条手臂和一条腿垂搭在地面。

摔落的酒杯掉在呕吐物中；一只酒杯，倒进去两杯酒，一半淋湿了执杯的手又撒在床头小桌上再沥落到桌底下，一半泼撒出来，与满地胃容物掺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