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无需全智能系统的帮助,就看到太阳在地球表面的‘刻绘艺术’——地球表面到处布满太阳射线造成的灼痕,那些巨大的抽象图案只有上升至15000米高空以上才开始产生图形的概念,那些毫无规律又好像蕴含着大智慧的被太阳烧成焦土的线条令从太空下望的人们敬畏不已。当那些线条经过人类的穹顶之城就成为断点,并越过断点续传,城中的人们没想到他们头顶的大玻璃罩子竟具有如此令人可敬的功能;人们仅仅看到阳光似乎更强烈些,但城中的一切都安然无恙。
那些艺术图案时刻变幻着不同的形状,仿佛不断添笔的繁复而随意的素描,而那位眼不能见的艺术家就是太阳,或者说是一位神秘的大能者,以日光为笔,在地球表面刻画着某种永远让人类无法参悟的微雕艺术。
幸免灾劫的野物追逐着高山的阴影躲避酷热,少数得以躲藏在山洞中,就免受烈日之苦。那些野物从四面八方来,挤满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山洞和深深的洞穴,它们恐惧战兢挤缩在远离洞口处,忘记物种之别和天敌与否,各自舔拭着皮毛上的灼伤或痛苦地忍受着够不到的那些伤处的折磨。后来再进入山洞躲避烈日的活物越加靠近洞口,它们或大或小,拼命以后臀往远离日光的方向挤;体型小的生灵幸运地从那些比它们高大的活物腿脚之下钻进去,远远地钻进去,就塞满了那些活物躯体臀或半身在日光下仿佛有热气蒸发,幸运的洞口日光中的活物只要忍受过白日的高温,还可活命,或者在烈日之下它们的皮毛渐渐烧灼起来,直到痛苦倒卧下去。
蝇虫如云雾嗡鸣盘旋在洞的阴凉中那些活物的躯体上方,却不敢稍微飞近洞口。误入日光中的飞虫只冒出一小股烟雾就坠落下去,那些细肢蹬动几下就消失不见,虫躯迅速萎缩竟至燃烧起来。
再后来的那些动物就很快晒死在洞口,或者绝望地离开洞口而去,死在别处的日光之下。
残活在日照之下的植物还没来得及在寒伤中自我疗伤就很快晒枯而死,或被迅速烤焦,燃烧起来形成大火。大山背阴处生长的植物幸免于死,又在高温之下半蔫不死,许多大山的阴影为逃难而来的动物提供暂时的避难所。后来它们吃光那些能够到的植物,许多动物就死于消化不良,或中毒而死,又有动物来吃它们的尸体,或同样死于中毒,或死于消化不良,或勉强活了下来。它们白日一同躲避,夜间那些饥饿的食肉动物就将食物扑倒,那些被食者只软弱无力地挣扎几下,发出断断续续几声哀鸣就在无声无息中死去。
食肉动物半死不活地啃食着头颅下的血肉,向旁边发出几声气力不济的威吓,它们莹光闪闪的眼中满含着恐惧,很多在进食当中就倒下去,翘动几下头颅和四肢,偶尔扫动一点点尾巴,喘一阵粗弱无力的气息就死了。
山的阴处变作逃难者最后的死亡之地。那里遍满森森白骨和血肉残躯、奄奄一息的生灵……
湖泊和河流下游渐渐在烈日下发臭,游在那些水体里的生物都死了,漂浮在发烫的热汽蒸腾的水面上腐烂,发出恶劣之极的异味,或者连同水生植物一同沉到水底,就慢慢腐化在那里。仍有许多种类的生命还在水岸之下深深的洞穴中顽强地活着,时刻等待外面的世界何时恢复生机。
海水表层的游动生物在日光下顺着各种怪异的曲线浮上水面,仿佛一种以生命为代价的行为艺术,它们许多为躲避死亡的恐怖射线逃命到人造之岛的周围,却不敢靠近,就在大大小小浮岛的四围一定距离范围之外恐惧徘徊,或仍不得幸免;当艺术之笔划过,它们就漂浮上水面,成为艺术线条的一部分……
日光之笔在云层中画出闪电,形成极强的对流;剧烈的闪电撕开厚重的密云,白云在翻滚中变暗发黑降下超过50?C高温的暴雨;温热的水气上升,直达云层底部,地就在云蒸雾罩之下失去能见度,闪电击穿热气形成的迷雾与地面攀爬的电流对接,霹雳和雷轰的巨响仿佛要将一切撕裂再碾碎;暴雨摩擦水气发出瘆人的‘嘶嘶’声,砸在地面如永不停歇燃放的爆竹。
天空中出现许多扭曲的虹,那些虹扭动变幻如有生命的活物,又像白日极光,时而发出刺耳的怪异声响,却无法定位声响来自天空还是大地何处!
人们躲避在穹顶之下,天空发黄,迷雾重重又翻滚不休,看不到外面的一切,仿佛城被抛掷在无边无底的雨雾之中。不时有闪电突然在四周某个方位闪现明亮,人们张大双眼本能地四下寻找,劈天裂地一般的雷轰震得人们呲牙缩头,双耳嗡然长鸣……
侯晓峰一家躲藏在某座大楼的骷髅残躯的地下部分逃避酷热,耳听震天动地的大声响,就抱在一起眼泪直流,他们在恐惧中不住地祈祷,祈求大楼千万不要在那可惧可畏的天地之威下倒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