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刚刚捡起的魔兽之爪,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闪耀,放出了光带。
光的斩击一边撕裂街道的大道,一边冲向于十字路口布阵的魔兽自身。
那斩击刺进了魔兽的肋部,迸发出了黑色的血液,撼动了那庞大的身躯。
「成功了吗?!」
「……不,好像没什么效果。」
对约翰的话,维拉冷静地回答。
不仅仅是大小。
那生命力,那利爪,那裹在身上的死亡气息的浓烈程度,全都被提升到和在医院前看到的完全不同的高度。
仿佛用自己的力量证明了这个世界才是这魔兽真正的故乡。
周围的警察和沙条绫香都在预想剑士会不会进行追击,但他却仍然握着那巨兽的爪,立于大地之上,用朗朗的声音质问巨兽。
「身为无底之穴守护者的门犬啊!汝若拥有知性则请聆听吾言!而后回答吾!」
「诶?」
「……!?」
绫香发出了呆住的声音,维拉和约翰等警察也瞪大了眼睛,把脸转向了剑士。
剑士不顾周围的情况,以在战场上双将对阵的气势宣告到。
「吾等并非反叛冥界对抗裁决拒绝安息之灵!吾等乃行于正道之中终将步向死亡之生者!若是将吾这英灵之身定为逃离死亡之灵也就罢了!但是!其他人则是毫无疑问的生者!如果汝乃对冥府之王宣誓忠诚之徒,那么就请汝正确地履行你的忠诚如何!」
实在是,太过堂堂正正的姿态。
就连困惑不已的沙条绫香,也会瞬间被那篇演说吸引。
他的举止如此磊落,与在谈论是否要杀害一个少女时、发誓要保护绫香时的态度又是截然不同。
硬要说的话,就和在警车上演讲那时一样。但在这种危机情况下,面对语言不通的巨兽进行演讲,就显得十分异常。
只是由于他那过于凛然的举止,让沙条绫香和警察们产生了「这行为才是唯一的正确答案」的错觉。
「────」
刻耳柏洛斯惊讶地凝视着剑士,慢慢地把脸凑近。
「喂,攻击真停了啊。」
「难道说,真通人性?」
约翰等人一边相互小声交流着,一边观察着情况。刻耳柏洛斯把这三张脸凑到剑士边上,吭吭地闻着味道。
即使三张连牛都能一口吞下的庞然巨口逼近,剑士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不久,刻耳柏洛斯蠢动的三个头,各自互相视线交汇──下一个瞬间,那巨体扬起三颗巨大的头同时向天远吠,声音传遍苍穹。
「grrrrrrroooooooaaaaaaa……」
那咆哮的三重奏能让人感受到宛如是在喷出的火焰一般的热量。
绫香不由得畏缩了一下,但她不可思议地并没有想「逃离这里」。
说不定,她出于本能地感知到这一
点。
在这个结界世界中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聚集着最多「战斗力」的这个十字路口的这件事。
但是,这并不能消除不安。
不仅如此,看到紧接而来在眼前浮现出的景象的话,会被纯粹的恐惧所吞噬吧。
吼声响起,周围的空间开始颤抖。
然后,街道各处的「影子」配合着震动,开始模糊起来。
没有日照的小巷里,停着的车底下,下水井下蔓延的地下空间。
从各个地方涌出了像黑色的雾霭一样的东西,在十字路口的周围开始形成了由无数的块状物所组成的实体。
不久,它们在数个位置互相缠绕组合,各自作为与已经镇坐于此的刻耳柏洛斯完全相同的存在而显现了出来。
「这是……」
约翰一边抹掉冷汗一边环视着周围。
到刚才为止还是一头的三首巨兽大量增殖,在大楼上和道路的前后镇坐着,完全包围了警察队和理查等人。
就在几分钟前还很安静的街道,瞬间被死亡的气息所包围。
巨兽群并无杀意,只是用湛蓝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这边。
而后,在那些群兽脚边诞生的「影子」再次蠕动,变成新的黑色雾霭,像蝇群一样笼罩在周围。
「……」「……」「……」「……讴」
「……」「…………啊」
「……」「……──」「」「…………」「……」
羽声一样的噪音,在十字路口回荡。
黑色的雾霭配合着那种声音给众人一种仿佛是一群苍蝇的印象,让世界浮现出了更加浓厚的死亡气息。
接下来的瞬间──
噪音变成了具有意义的「声音」,撼动着被包围的人们的耳膜。
「生者」
「对生者你们」
「宣告」
「尔等之身」
「阳间不存」
于是。
「影子」开始在城市中扩散。
如同为了揭开这个世界的真相一般。
又或是,为了向「某人」,掩盖世界的真相一般。
···········
「啊啊,不错啊,开始以不错的感觉混合起来了……」
在离剑士一行人所在的十字路口不远处大厦的屋顶上观察他们的那个人影──变成了少年的身影死徒杰斯塔,以陶醉的表情看着变化中的城市。
「竟然是地狱的看门犬,真是捡了个好东西啊,椿酱的骑兵。」
杰斯塔用稚气未却的语调,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扭曲的笑容,一边用他独有的感知了解了城市的状况。
「……嗯,到那边去了啊,暗杀者的大姐姐。」
感知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暗杀者的魔力,向着位于城市中心的大楼走去,杰斯塔的嘴角令人毛骨悚然地扭曲,他尖锐的犬齿露了出来。
「这是还没放弃希望呢。」
「那,我就再推一把吧。」
···········
结界内的街道缲丘邸
「谁?在哪里?」
就像回答椿的声音一样,从房子的某处传来中性的声音。
(呵呵,你来找找看啊,大小姐。)
就像被那个声音所吸引一样,椿开始在家里啪哒啪嗒地走起来。
(话虽这么说,你要是找不到我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
(现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本应毁灭并溶化于世的我的意识居然又
重新浮现而出,这可不是小事情啊。政……怕不是已经去了黄泉或是仙乡了吧,恐怕认识我的人已经一个都没有了吧?)
那个声音与其说是在跟椿说话,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地分析着现状。
(不……神代的气息倒也感觉到了不少……在天空中的那是……啊,是作为我等先祖和其他人累计而成的‘守望者的化身吗?另一个是西方的神吗?自然神……不,那个是分身……?从西边的远处的有大量的水的气息迫近,一切都是偶然还是,必然?)
「??」
(这是打算考验我吗?行吧,被人理涂饰的世界啊。虽不完美却也天衣无缝的人世啊,我接受你这个挑战!不要急啊我自己,不要输啊我自己!要像漫漫森罗万象一样优雅才行,让自己像河水潺潺般风雅才好……)
「???嗯,那个……我听不懂呀,对不起。」
‘声音对无法理解意思而歪着脑袋的椿为难地沉默后,继续说道。
(啊,抱歉……我非常困扰,能帮帮我吗?)
「帮忙吗?」
(来捉迷藏吧!只要找的到我的话,就算你赢哦?)
「捉迷藏!」
(准备好,1,2,3,4……好了。找到我了的话,我就给你甜甜的水糖吃,好吧?)
「……嗯!」
一般来说,这是只有可疑至极的人贩子才会说的台词才对。
不管椿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如果换是平常的话,她也应该是会害怕的去叫父母才对,但不知为什么,她听从了那「声音」。
椿依然确信那个声音是「同伴」。
那是一个非常温柔的,能够包容自己的声音。
那就是像,她一直所期望的父母的声音一样。
椿就像是被引导着一样在家中走动着,然后站到了一堵墙前。
「?明明是从这边传来的……」
将声音的主人的「气息」,以声音的形式进行着感知/错觉的椿,在那里困惑地停下了──
(啊,没问题的……就向墙许一个愿吧。就说「请让我过去」。)
「嗯?嗯……」
(没关系,爸爸和妈妈会使用魔术吧?那你也能用。)
「嗯!」
椿用力点头,向着「墙壁」许愿。
「啊……拜托了,芝麻开门!」
默念着这几天里读到的遥远国家的故事里的台词。
椿在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温流。
它在后背上游走。那里是,以前,父亲和母亲一边说着是「实验」一边被做了什么的时候,剧烈的疼痛所奔走过的地方。椿瞬间感到一阵刺痛,但疼痛并没有消失,只是如同柔和的阳光般的温暖在她的身体里悄然涌动一样。
本人并没注意到这是魔术回路的反应。从椿的体内平滑地流出的魔力,被吸入了墙壁之中。
在接下来的瞬间,墙壁像生物一样一面张开嘴,一面朝着地下的楼梯浮现在家中。
「哇……」
在这不可思议的景象面前,椿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
(嗯,您找的到我吗?公主大人?)
椿再次被那个声音引导,慢慢地走下楼梯。
然后,越过那些同样被自动解除的,数个结界后的前方──是更多的书籍和魔术礼装,各种实验器材所充斥的魔术师工房。
「啊……」
椿颤抖了。
──不要。
她记得这个地方。
──这里是。
她一直都是在这个房间的里面「帮忙」的。
──不行,不行。
帮父亲和母亲说的「实验」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