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故事讲得好,经费少不了(4 / 4)

已经不是磐石了,而是丰碑,足以让日月星河变色的丰碑,人活一辈子,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显然朱载堉活的重于泰山。

王家屏手微微前探的说道:“咱们大明宗亲里,还有没有这样的人杰?”

“王巡抚是不是太贪心了些?一个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朱翊钧笑的很是阳光灿烂,他其实也有这个想法,后来对十王城里的宗亲们摸查了一遍,真的没有了,人心都是如此的不知足,有一个仍不满足。

“是臣太贪心了。”王家屏极为遗憾的说道,不过一个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大明的藩王们都感谢德王朱载堉,他的出现,让大明宗亲们不再饱受批评,宗亲不再是单纯的掏空国朝的蛀虫,风评上虽然没有变好,但是毫无依据的谩骂与指责已经消失,更多的是对宗亲待遇的讨论。

“王巡抚从广东而来,入京后最大的感觉是什么?”朱翊钧询问着王家屏入京的感受,本意是联络感情的闲谈。

虽然王家屏只做过朱翊钧一刻钟的帝师,而且还是王家屏和范应期两个人联手,都没撑过一刻钟的时间就跑到场外求援去了,但王家屏现在毕竟是广东巡抚,而且干的非常不错,叙旧,就是联络感情最好的方式。

王家屏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陛下觉得新政的最大敌人是什么?”

“反对派?”朱翊钧给了一个答案,维新派最大的敌人,不就是顽固守旧派吗?守旧派不是个贬义词,顽固守旧才是贬义词,张居正就是个守旧派,但他不顽固。

“新政最大的敌人,就是新政的成功。”王家屏深吸了口气说道:“陛下,真正行之有效的革新,一旦成功,便会让产生维新的原因消失,只有宿弊消失才意味着成功;革新由于其本身巨大的成功,反而变得不可理解了。”

“嗯?”朱翊钧猛地看向了王家屏。

实践果然锻炼人!

自古以来,每一次的变法,都是因为社会的激烈矛盾造成的,而新法的成功标志,就是缓和了矛盾,矛盾被缓和,产生维新的原因消失不见了。

人们会忘记为何而出发,对那么激烈的手段,感觉到不可思议,进而提出批评。

一如人们总是批评商鞅秦制的严苛、批评汉武帝的穷兵黩武、批评王安石多此一举不切实际、批评朱元璋的残暴,批评朱棣独占海贸厚利的贪婪。

历史就是个圈兜兜转转,螺旋上升,循环向前。

王家屏不是在危言耸听,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张居正对节俭的严格要求。

大明国朝如此的富有,为何要求皇帝节俭?甚至弄的陛下过于节俭了,是不是张居正苛责导致?这样的疑问,这样的声音已经出现。

朱翊钧记得,记得皇陵五十万银还欠了十一万银的窘迫、记得大明军不足饷、记得大明百官连俸禄都领不到、记得大明户部只能做三个月的度支,现在户部的抠抠索索,完全就是穷怕了。

“你说的很对,新政最大的敌人,就是新政的成功。”朱翊钧摇头说道:“也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悲哀。”

“应该庆幸。”王家屏十分确定的说道:“新政能够成功,说明度过了一场波及整个天下的危机,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朱翊钧正要开口说话,但张宏手里拿着一本杂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儿。

“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朱翊钧眉头一皱,张宏绝对不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人,既然有话要说,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事儿,甚至需要打断奏对也要奏闻皇帝。

“那个林辅成又写了一卷游记。”张宏将手中的杂报递上。

“他写就写呗,还非要这个时候…”朱翊钧拿过了杂报看了个开头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停下了,认真看起了逍遥逸闻,这篇杂报上的内容,就是林辅成一直想写没写的那一卷,官逼民反。

只不过林辅成没有那么的直白,留足了空白,但只要是读书人,都能品出其内涵来。

“朕就知道,他已经动心起念,怎么可能憋的住呢?”朱翊钧笑着摇了摇头,把杂报递给了王家屏说道:“的确,新政最大的敌人是新政的成功,但总有人不厌其烦的跳出来,告诉所有人,当时为什么出发。”

林辅成这个家伙,不被人喜欢,他总是在戳破鲜花锦簇,将遮羞布一把撕开,将血淋淋的现实告诉所有人。

“啊这,臣倒是多虑了,这闫氏干的这些事儿,的确是猪狗不如,一如当初的孔府让人给狗送殡。”王家屏看完了杂报,反倒是有些释然了,他担心人们忘记,其实是杞人忧天,大明的肉食者们总是用自己的下限告诉所有人万历维新的理由。

保定府祁州闫氏把一户人家给活埋了,埋的地方是堆粪坑,也就是说这一户老少全都堆肥了,动手的是佃户,如果不肯干坏事,就会被退租,佃户们没得选。

事发之后,祁州州衙抓了个替罪羔羊草草了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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