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个人,国事有时候也会有这种并封的状态。
“这样,他们也别吵了,划为府,隶属于云南,和当初云南一样,设立诸多土司自治,这王化慢慢来,拉长时间来消化。”朱翊钧做出了最后的决策,名义上是隶属于云南布政司,实际上还是土司自治,算是把云南各方面势力都照顾到了。
王化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时间跨度甚至要超过一百年、两百年时间,这个时间随着生产力的提高而缩短,但也不是十年、二十年就能做完的。
朱翊钧一共就批了五本奏疏,全都是国朝大事,庶务都是朱翊镠处理。
潞王又又又被弹劾了!这次还不是言官们鸡蛋里挑骨头,也不是潞王又胡闹,潞王胡闹已经不值得言官们弹劾了,实在是潞王这孩子批奏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送到宫里的奏疏,七八天了都没个回复,搞得北衙官僚怨声载道,行政效率下降,考成法的笼头可不会松绑,搞得一些科道言官都想要跑去伏阙了!但又担心不讲理的朱翊镠把人直接扔大牢里,只好再请陛下早日回去。
潞王还专门上了道奏疏,痛骂官僚写的奏疏云里雾里看不明白,内容冗长有效信息低,信息零散,不加标点,为难他这个孩子!他还是个孩子,看的慢了就被人吆五喝六,这些人还要到陛下面前告状,到底谁才是孩子!玩不起告家长是吧!
朱翊钧只能拟了一封措辞严厉的圣旨,训诫朱翊镠不要贪玩,该批的奏疏都要批,哪怕盖个章也行。
朱翊钧刚批完了奏疏,王崇古就到了,王崇古来汇报春雷行动和官厂主导作用的结果。
王崇古的春雷行动执行的非常到位,高压政策,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摸个钱袋子,不出五步就会被抓,抱孩子?小偷小摸都被扔到船上送爪哇了,对于爪哇这块肥地,大明皇帝势在必得。
“王次辅啊,朕听说,别人都叫你五步蛇。”朱翊钧说起了最近南京城的一个趣闻,春雷行动中,王崇古也多了个外号,叫五步蛇。
五步蛇的毒性很大,五步就倒,春雷行动的力度就像五步蛇一样,当然如此力度之下,南京城内瞬间变得天朗气清了起来,而主持春雷行动的王次辅,就成了五步蛇。
“臣谢谢他们给臣取的外号了,有叫错的名,没有起错的外号,他们最好一直记得这个外号。”王崇古倒是非常坦然的说道:“臣从来不相信道德约束,臣只相信畏惧,他们只要记得这个外号一天,就不敢过于放肆。”
“他们敢为难匠人,臣就敢为难他们。”
王崇古、王谦,威权崇拜者,他们就只相信威吓之效,只相信恐惧才会有效果,语重心长的教化,说那么多,有个屁用!不如一拳打下去来的老实。
这大抵就是法家的思想,明刑弼教。
“南衙有本杂报,王次辅看看?”朱翊钧从桌上翻出了一本杂报,将杂报圈出来的一篇文章,才递给了王崇古。
王崇古一看,眉头紧蹙的说道:“陛下,贱儒放屁,臭不可闻!官厂无论如何都不能搞什么长工变短工。”
杂报的内容,就是肯定经纪买办用工法,整篇文章全都是围绕着经纪买办用工法的积极意义去讨论,在杂报上,笔正认为,官厂也要有一定量的短工。
官厂的长工太多了,会容易造成近亲繁殖、臃肿、僵化、生产低效,而引入短工法,可以有效的解决这些问题,最重要的是可以节省成本,可以省钱,一个长工的劳动报酬很高,培养起来也很贵,但官厂、民坊其实不需要那么多的熟练工匠。
熟练工匠生产高附加值商品,而这些高附加值商品,往往都是高利润,高价格,比如丝绸,比如精纺毛呢,高附加值商品的市场很低,所以对熟练工匠的需求也少。
朝廷整体否认经纪买办用工法,就是否定短工,就是用看得见的大手去干涉市场的调整,不可能人人是熟练工匠,就像是不可能人人都是进士举人。
整篇文章说的都很有道理。
但王崇古认为臭不可闻。
王崇古将杂报放下,摇头说道:“这篇杂报的内容,是错误的,不了解住坐工匠制度导致的,陛下,短工其实不省钱,尤其是对官厂而言,除了图个方便,臣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不省钱?”朱翊钧一愣。
“陛下民坊离了熟练工匠顶多生产点附加价值低的商品,官厂不行,官厂要只能生产低附加值商品,还怎么占据主导地位?怎么当得了主心骨?真的不省钱,熟练工匠创造的利润,是一个学徒的十倍甚至更多。”王崇古首先纠正了下陛下的偏见。
临时工真的不省钱,对官厂尤其如此。
王崇古接着说道:“不事生产的人,往往都这个样子,他们从来没见过官厂里的工匠,就是五级匠人里最顶级的大工匠,都是闲不住的人,你不让他们干,他们还要骂人呢,总想捣鼓点什么,就跟这些读书人一样,肚子里有了墨水,怎么可能不写点什么?”
“官厂里,当然有大搞特权的人在,但匠人们玩的花样,可远不如这些读书人搞出来的这些东西,啧啧,也不知道这笔正,是怎么好意思说匠人们大搞特权的。”
“贱儒的眼里,整个世界都是下贱的!”
这个笔正大肆宣扬的问题,在官厂当然存在,但最大的问题,近亲繁殖,大明本身就是世袭匠户制度。
“陛下,匠人在官厂里占到了主导地位,这是贱儒所不了解的。”王崇古思前想后,还是要对陛下解释清楚这个问题。
“匠人们不服大把头,不服这些官吏胡说八道,是可以表现出来的,甚至是可以指着鼻子骂这些官吏多管闲事,我儿带着笔正去毛呢厂看铁马的时候,就有法例办的人,让王谦把帽子带好。”
“官厂是搞生产的,生产就是如此,各管各自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