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似乎比万士和的身段还要灵活一些,没有也要硬编,甚至都不背着人了。
这是沈鲤从泰西学来的花招,泰西人最喜欢就是托古,把现在的成就强行附会到古人身上,沈鲤比万士和灵活就灵活在这里了,他学会了更多的花招。
王国光颇为感慨的说道:“陛下圣明,矛盾冲突无论如何的激烈,只要能让人吃饱,就不至于各阶级,在激烈的矛盾冲突中,毁灭彼此。”
陛下总是能在各个方面,给大臣们足够的确定性,让大臣们足够安心,申时行也从第三卷里读出了绝望来,而且有些患得患失。
万历维新当然会出问题,经济也会有周期,那么怎么在退潮的时候,维持国朝稳定性,陛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卧马岗塘报。”一个中书舍人急匆匆的拿着一本奏疏来到了内阁,将它放在了大明首辅的面前。
卧马岗官厂总办叶邦荣,奏闻了几件事。
卧马岗已经接收到了倭奴、花郎两万零三百人,而大明留在卧马岗的步营负责看守和组织生产,而现在这些倭奴和花郎已经开始有序参加生产,挖煤和种土豆,主要开始种土豆,哪怕是收成不高,但只要能养住厂子的吃喝,不必倚仗腹地运粮就是胜利。
让叶邦荣感觉十分意外的是,倭奴对矿区的生活十分满意,有热水还有棉衣,最重要的还有土豆可以吃,而这些倭奴在倭国连饭都吃不上。
除了俘虏接收之外,大明的墩台远侯还在率领冒险队,在不断的向北探索,这五年时间,终于将一份不太精细,但有路的堪舆图,呈送到了内阁。
探险队由三名墩台远侯,七名汉人,外加三名外喀尔喀七部的牧民组成,一共三百个探索队,自卧马岗矿区,向各个方向出发,探索极北之地。
在探索的过程中,用携带的绘测望远镜、六分仪、时钟进行基本的堪舆绘测。
而这三百个探险队,经历了五年时间反反复复的探索,脚步抵达了葱岭北干,当地人称之为乌拉尔山。
有两支探险队,翻过乌拉尔山抵达了罗斯国,并且和罗斯国发生了冲突。
“鄂毕河有两个源头,一个是乌拉尔山,一个是基台湖,北抵冰海,长四千余里,至极北之地,冬夏积雪,人不能行;南北四千里,东西三千里,一马平川,自北而南,苔原、山林、草原交替,南部草原多水泡沼泽。”张居正读完了关于乌拉尔山以东大平原的探索简报。
一个巨大的平原,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王国光试探性的说道:“平原、大河、河网密布、夏日炎热,无霜期90天,这里好像可以种地,当地人种植了一种黑麦,产量似乎还可以,即便是无法大面积屯耕,也可以放牧,大明的毛呢生产,受限于羊毛产量,规模无法继续扩大了。”
探索清楚一块地后,大明总要思考是否可以种地,这大约是一种本能。
这个地方的降水,每年在十二寸以上,无霜期虽然只有九十天,但可以只种一季小麦,也可以种植牧草,来进行大规模的放牧、定牧。
辽东就是一年熟的地,不过辽东主要种水稻,不种小麦,辽东的无霜期在140天以上,可以种水稻,但这个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显然不行。
张居正看着堪舆图思索了许久,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不可能的,即便是抵达卧马岗,我们也要穿过沙漠,在前往这片广阔草原的时候,还要面对外喀尔喀诸部的袭扰,开拓的成本太高了。”
“不不不,元辅,你太想要实土郡县了。”王崇古十分肯定的说道:“我们只要修一条路能走的路过去,跟那里的蛮夷做生意就好了。”
“塘报上说,他们最近遇到了一些困扰,来自罗斯国的将领,哥萨克军团长之一的叶尔马克,正在进攻那里的蛮夷,西伯利亚汗国的库楚姆汗,日子看起来不太好过。”
王崇古的工党思路和张居正的农本思路完全不同,王崇古始终认为,北方再广阔的领土,没有驰道到达的地方,开拓再多,也是白费力气,守不住,所有的投入都是巨大的浪费。
王崇古的心里只有生意,只要修条路过去,能把贸易打通,对大明而言,完全足够了。
王崇古继续说道:“我还是坚持我那套歪门邪说,任何扩张行为,都是和利益息息相关密不可分。罗斯国的沙皇,为什么派哥萨克人进攻这广阔的草原?目的就是为了黄金和皮草,尤其是皮草。”
“我们的目的也是黄金和皮草,罗斯蛮子能做,我们做不得?”
张居正看着面前的堪舆图说道:“你那套不是歪门邪说,只不过不太符合仁义礼智信的五常罢了,你说的有理,反正那么多倭寇,闲着也是闲着,修一条官道过去,到他们这个名叫成吉图拉的地方吧。”
内阁四位阁臣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讨论之后,写好了浮票,送往了司礼监。
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冷,已入深秋秋高气肃,天空蓝的深邃蓝的高远,秋风起,吹落了枝头的黄叶,铺出了一条条金色的小径,朝阳斜洒,落在了文华殿的金瓦之上,熠熠生辉。
披着朱红色精纺毛呢大氅的廷臣们,踩着朝阳和落叶,走进了皇宫的红墙金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