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这四个典型的特征,张居正进行了吏治政令的整治。
张居正治吏的手段非常狠辣,考成法一再高压,还继续施压,提出了尸位素餐的官员,四个典型的特征,肚里没货,怕被识破;装模作样,得过且过;满腔坏水,等你犯错;绝对忠诚,深刻体会;
朱翊钧再次强调:“既然通过了廷议,就说明达成了普遍的一致,朕不会轻易推翻廷议决策,在这件事的态度上,朕的意思很明确,支持先生治吏。”
大明的基本政治架构是条条块块,广灵县报上去没问题,宣府根本没有审查,直接上交了。
扣在自己手里的税赋,陆安平也没自己全拿,而是分了下去,收税的衙役、配合的里正、粮长都拿了大半去,落在陆安平自己兜里的银子,三年一共就二十两银子不到。
王国光面色凝重的说道:“陛下,钱荒的本质是:大明旺盛的生产力和白银、赤铜数量不足之间的矛盾,无论多少银子填进去,都是无法满足大明这个饕餮的胃口。”
“原来是广灵县清汰之事,让先生动了继续施压的心思。”朱翊钧这才知道,是周良寅清汰成功,让张居正看到了大明的吏治,并不是那么鲜花锦簇。
政策制定之后,那真的是哀嚎一片,而大明皇帝本人也觉得有点急切,给官僚们求情了,但最后还是被张居正说服了,政策顺利通过了廷议。
“朕之前廷议的时候,希望不要给官僚们那么多的压力,给先生治吏造成了困扰,朕会下章内阁,让先生放开手脚。”朱翊钧明白为何是王国光说这件事了。
这里面最值得一提的是烟草专营,本来户部预计只有二十万银,但最后上交的利润超过了三十万银,毛呢官厂第一年还在赔钱,第二年才收支平衡,第三年上交的利润才两万银不到。
而事缓则圆,则是多数,这也是臣权和君权博弈中,除了倍之之外,最为有效的办法。
万历十五年,大明彻底走向衰亡的关键节点,张居正的所有新政,在这一年被彻底废除,大明向着深渊滑落,再也无法阻挡。
大明的缙绅们在收割穷民苦力,吕宋总督府要收割夷人的地主,而泰西的商贾可能会收割到大明身上。
大明没办法讲白银故事,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朝廷没有那么多的白银,有一点都会花出去营造官厂、驰道、种植园等等。
朱翊钧坐在软篾藤摇椅上,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张居正也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王国光和张学颜要解决的钱荒问题,就没有人能解决过。
张居正也有自己想盖的五间大瓦房,他对万历维新的期待值,其实并不高,在考成法、清丈还田、一条鞭法开始推行之后,张居正就把自己五间大瓦房给盖好了。
沈鲤不是不好用,他只是业务还不熟练,那万士和刚做大宗伯的时候,还整天挨皇帝一个小孩的骂。
申时行只需要守住松江府这个大本营,松江府开海,是他主要职责,浙江的问题是上一任巡抚吴善言留下的政治包袱,朝廷、皇帝都没有办法怪罪他申时行出工不出力。
“两成田赋不算多,可这人心啊,贪心不足蛇吞象,就怕两成也喂不饱,继续朘剥了。”朱翊钧有些担心的说道。
张居正完全可以做装糊涂的师爷,糊弄过去,但从凌乱的书房,各种各样的公文去看,他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臣等告退。”王国光和张学颜俯首告退。
陆安平是按着万历九年完成清丈后的田册收税,每到夏秋两税收缴的时候,他都带着衙役出城收税。
这十六个意思是,士人的尊贵,是因为自己尊重自己而尊贵,而士人的卑贱,都是自我轻贱自己而卑贱;自我轻贱那就不是士人了,罪恶隐匿不发的时候,也不好针对,但罪恶已经昭彰,那就必须要下死手惩戒了。
饕餮是胃口大,貔貅是只进不出,大明利用利得税,严格控制银币和铜钱的流出,但依旧钱荒。
张居正看不到任何值得担心的地方。
还田本就困难重重,阻力极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这就是天意难违、这就是无形的大手。
王国光和张学颜对视了一眼,立刻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两成的田赋,真的不算多了,如果用两成田赋换酷吏衙蠧不继续催科逼税,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真的不算亏。
朱翊钧立刻明白了这些人的打算,批评吹求过急、重典治吏,掀起‘事缓则圆、相忍为国’的风力舆论,然后用事缓则圆去对付政令。
这一层层追责下去,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田赋是收齐了,但没到县衙的库房里,被人给贪墨了。
申时行只要拖,拖到侯于赵新官上任,把还田的烂摊子扔给侯于赵头疼就好。
这么拖下去,朝廷会重新审视还田的难度,最后事情很有可能不了了之。
“也省的他们巧立名目,钻空子发财,激化官民矛盾了。”
大明皇帝进了文昌阁,看着略显凌乱的书房,只想到了八个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