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要叫其他人来帮忙吗?”
有着一头亮丽的乌黑长发的异国巫师少女,身份就简称之为巫女吧,乔伊神色显露着不安地如此问道。
“不必了。”
摇着头否决,我一手把客厅桌上的资料书推开,把已经解开了外头丝绸的金属箱子拿到桌上来,说道:
“那些人们虽然不会拒绝我的请求,但这件事我不想牵连到其他人。就别去麻烦他们了。”
就这点来说,我和老哥的想法出奇地一致。
身上穿着黑色的斗篷,同色的衣裤都是由厚实的布料制成。这副模样理所当然是出远门的装扮。
“知道了。”
乔伊虽然深感不安,但很快收起那份心情,勇敢地振作起来。
她点了点头。
“我就向阿建先生重新确认你向我传达过的、我要做的事情吧。也就是说,我会在这里为阿建先生的平安归来祈祷,一并看守着作为通道的‘嘴口’,不让它失控。”
“一点也没错。那就拜托乔伊妳——”
乔伊语重心长打断了我的话。
“但是,请阿建先生你务必留意时间的流逝,要是迟了就会有着巨大的危险,切记这点。”
乔伊的神色凝重地对我说。
“虽然阿建先生的应对诅咒的实力比我强多了,但如果信封上写的都确有其事的话,那是没有媒介的情况下九死一生之地,然而,请你也千万不要大意。”
被我请到屋里,作为协助实行计划的帮手,乔伊看着我将盒子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她的脸上出现了些微紧张。
那是一把全身通黑的煤油灯,顶端与底座都毫无装饰可言,只有隐晦地刻着仿佛一抹就掉的文字痕迹。而滑亮得出奇,玻璃里头的棉绳打从一开始就已经被点燃着了,摇晃着一小撮毫无热度的蓝色火焰。
“知道了。”
将那个马灯拿到离客厅最近的、我卧室的门前,我用侧眼瞥向神情凝重,语气恳切地要我注重安全的乔伊一下,表示没事的伸了大拇指并且笑了笑。
“我出发了。”
右手拿着仿佛从公园里捡到的细木棒扣在灯头的金属圈上,站在卧室的门前,我用左手打开了那扇门。
朴实无华的门打开后,原本该是普普通通卧室的景观。
——眼前出现了却一个充满着丝线、巨大的黑色空间。
“——!?”
“——!!!”
我咬紧牙关,而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乔伊以双手盖住自己的嘴巴,极力不让自己的嘴里有哪怕一丝的声音跑出来。
那里面全都是诅咒质体,质与量都和地面上无可比拟的多。
我朝难掩惊愕的乔伊看了一眼,她笔直地回视过来。
在互相点了点头后,她盯着手上的计时器。
我则踏入那个空间里。
就在身体快要碰到那些让人不想要知道后果的丝线时,连着长柄的魔王的马灯,其灯光忽然融化了无数的白色丝线。
被毫无热度的光芒照射,密密麻麻的丝线却如遇天敌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溶解开来,显示了一条幽深的地底通道。
紧张地吞咽了口水,被莫名清晰的回响声吓到的我缩了缩肩膀,双脚不由自主开始往回去的方向挪移。
怀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跑回家的打算,凝神注意幽暗通道另一头的动静。
(……没事么。
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我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然后将手上的马灯伸到最前方,继续让它的光芒融化前方的丝线。
不过,虽然有办法应付那些诡异的白丝,我却拿浓重的快要凝固般的瘴气没办法。
只能尽可能屏住呼吸,即便效果微乎其微,我还是把空出来的手遮住口鼻,然后继续前行。
走了大约五分钟的路后,原本最多能两个人并肩同行,地上铺设着石板、略嫌狭窄的通道逐渐变得宽阔起来。
原先的通道抵达尽头,头顶上变成了无法估计的高度,抬头只依稀能看见那是溶洞般的一大片岩石,悬挂着无数巨大的圆锥形鐘乳石,也因此,上头滴滴答答地不停流下水珠,点点地开始渗透衣服。
不但如此,那片溶洞顶的底下是一个都市,犹如死之都毫无声息的都市。鳞次栉比的古老石制建筑——神殿、店铺、居所都呈现上坡状地排开来,往外扩散地延伸四五公里远——直到地平线上的建筑被没入黑雾里,一下子让都市看起来是海市蜃楼般虚幻起来。
那副场景震撼了心灵。
理应防水的斗篷却阻挡不了黑雨般降下的水珠,浑身被其淋湿,我呆呆地看着宛如将人吞噬进去的黑暗漩涡,浑身变得寒冷。
即使不适合这么做……我为了冷静下来而微微吸了口气,然后拉上斗篷的帽罩,为了避免与这里住民有任何的眼神接触而垂下头,快速地踏出步伐。
不能靠近右边有窗边摇动着数道影子的建筑物,我战战兢兢地走进街道后,沿着另一边灰白的矮小墙面行走来避开那些走在中央、寥寥无几的路上行者——全都是恶魔的人们。
(呃……看到恶、恶心的东西了啊,怎么办要吐出来了。
风格酷似七八十年代的西洋店面里,呆在一栋破旧的建筑物里的恶魔以肥肿的手指拈起一块显得狼藉的砧板上的肥肉,然后要拿来涂脸一般狼吞虎咽地进食着。见状,我连忙岔开目光,捂着嘴巴,忍着快要吐出来的感觉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