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唐初以来,大唐在军事组织结构上互相制衡约束的产物。
简单说就是,经略大使只有调兵权和大方向的指挥权,不干预具体作战细节与平时的军队管理。
这个有实权无官位,又与边疆军务紧密相关的职务,地位非常微妙。
可以理解为统兵作战,也可以理解为拆分西北军区的原有建制。
具体是什么,要看方重勇将来在西域干什么事。也要看他能不能办成事情。
天子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利用进攻小勃律的机会,把原本准备抱团的西域唐军,借方重勇的手“整合”一下,让他们没办法在西域拥立边将自立。
西域太大了,小国叛乱几乎是每一年都有,这里没什么忠诚与背叛,只讲究红果果的利益交换。
唐军长期在西域,已经多年没有轮换,不少兵员都是从西域本地小国和城旁聚落招募而来。在这样“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政治环境下,会不会产生“土皇帝”呢?
西域这种地广人稀的地方,也能单独立国吗?
基哥不知道答案,李林甫也不知道。
但在方重勇前世史书上的数百年后,一个叫西辽的政权,一个叫耶律大石的人告诉后来人: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甚至这个政权还存在了将近百年,绝非昙花一现。
如今封方重勇为西域经略大使,这究竟是天子在酬谢自己人,还是在谋划什么大事呢?
李林甫暗暗思索,有些犹疑不定。
帝王心术,太吓人了,永远搞不懂皇帝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李林甫手边还摆着另外一份任命。因为事关皇族宗室,所以并不需要议政堂批准,只需要告知宰相一下即可。
这份人事任命也很不简单。
“太子为京兆尹,颖王为万年县县令,永王为长安县县令……”
李林甫心中一阵阵无力,跟上一个任命的迷糊相比,这次天子想做什么事情,几乎是直接糊脸上,压根不想掩饰。
经历李亨叛乱,在朝局寂静了将近两年后,现在长安城又要开始喧嚣起来了。
只是这一回,他这个宰相,要站谁的队呢?或者说,该不该站队呢?
李林甫想了想,发现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太过于丰富,已经丰富到他不敢再继续往深处想下去!
自己的立场要如何选择,关键取决于天子还能活多久。天子剩下的时间不同,答案也会大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
此时虽然已经春暖花开,外面只穿着一件薄锦袍都不会冷,但李林甫依旧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高处不胜寒,他已经到了大唐右相这个位置,已经升无可升。
地位越高,身边的人就越少,以至于天子还有多久寿命这样的议题,他都没有信得过的人可以商量。
站在山顶上,风景确实好,可给人落脚的地方太小,风又太大。在欣赏无限风光的同时,却随时可能坠入山崖。
李林甫站起身离开书房,来到一间狭窄的密室里,把自己反锁在密室里安静的思考。从早晨一直思考到深夜,这才一身疲惫的走出密室。
他终于知道要怎么处理站队的问题了。
……
“这几个,就是昆仑奴么?”
来到凉州城内最大的“人力资源”市场,方重勇指着几个被脚镣套住脚踝,正在一旁吃着麦饭的矮小黑人询问道。
“是的方节帅,这几个奴隶,我等会便给您送到府上。”
一个穿着白衣的阿拉伯商人有些讨好的说道。
方重勇轻轻摇头,摆了摆手说道:“本节帅就是有此一问罢了,并不稀罕什么昆仑奴。”
物以稀为贵,大唐权贵们喜欢拿自己手里的昆仑奴出来攀比,不过是一种猎奇心态。
别人有的我没有,我心里就不舒服;我有的别人没有,我心里就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