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胸口魂不守舍地从床上坐起,只见屋中烛火幽暗,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坐在茶案前。
烛火将他的影子映照在床榻上,犹如一座伟岸的山岳。
郦筑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隐忍着眼中的泪意,声音低哑地说道:“大人,你怎么还没有走?”
坐在桌前的男人声音低沉:“见你睡得不是很安稳。”
郦筑昙用指尖拭去眼角残存的泪水,掀开身上的被褥下了床榻,穿着白色里衣坐在于洲身边。
桌上摆着的那坛烈酒还没有喝完,郦筑昙捧起酒坛喝了一大口酒。
烈酒入喉,心中的烦闷这才消解一些,他擦了擦唇边的酒水,神色委顿地趴在桌上。
于洲说道:“心绪烦躁时不易饮酒。”
郦筑昙笑了一声:“大人,我心里痛啊,虽说我现在心是黑的,比天底下最毒的毒药还要毒,可是我以前真是一个好人,我曾经立誓,要成为我父亲的那样的人,但是汴京那个狗皇帝把一切都毁了。”
“若是他以权势相逼也就罢了,我从了他,保一家平安便是,可是他一面对我温言软语深情款款,一面又暗下毒手,着实是个恶心至极的人。”
郦筑昙又猛喝了一大口酒,他自嘲地笑着,醉醺醺地抱住了于洲的肩膀。
他的脸颊带着醉酒后的晕红,慢吞吞地把额头抵在于洲的肩膀上,很小声地说道:“我今年也才十八岁,家中的长辈都已经不在人世,再也没有人教导我如何做人如何行事。”
“若是我的父亲见到了我如今这番模样,定是要大骂几句逆子,然后将我逐出家门,我实在是愧对父亲的教导啊。”
于洲轻声说道:“世道残酷,坚守本心本就不易。”
郦筑昙说道:“大人虽然如此说,可心里也定然是鄙夷我的。”
于洲又说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郦筑昙笑了:“我的好大人,你真是一身的浩然正气,如果你是胤雪王朝的太子,如果在梅园的那一日是你和我相遇,若是你瞧上了我的好颜色,想和我共赴巫山云雨,筑昙一定扫榻相迎。”
于洲忍不住说道:“郦探花,扫榻相迎不是这么用的。”
郦筑昙噗嗤一声笑了,“大人,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你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
于洲瞥他一眼,“郦探花,有时候我也分不清你是真情还是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