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结束了。
白若如怔怔地看着远处,不敢放松。
她身后的其他人,亦是。
……
宁明昧在呼啸的风暴中睁开眼。
有人单手拉着他,顺着一条小路,在向着神剑外走出。一路上,他不断挥手,将身边扑来的怨灵打走。
宁明昧好像缺失了其中一部分记忆。他只皱着眉头道:“封印完成了?”
这好像是最重要的事。
“是。无论他怎么做,你都不曾破掉自己的道心。这很好。”握住他的那人说,“我也很想知道,你的道心是从何而来。”
宁明昧低头。他注意到那人的手臂上已经没有了血肉,只剩骨头——像是被人硬生生削干净了一样。
可他也只说:“那就好。”
那人背对着他笑笑。继续用手切开附近的怨灵。宁明昧走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你是齐免成?”
“是。”那人说。
原来是齐免成。宁明昧又道:“为什么你可以进剑里来接应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你和剑灵交战了?”
不是说没有剑骨的人,进了剑,都会被瞬间排斥、灼烧殆尽吗?
“那不是剑灵。”齐免成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这把神剑确实分为剑身、剑骨、剑灵三个部分。如今留在这里的,只有剑身。方才和你说话的,不过是神剑血肉里的怨念而已。”
除此之外,齐免成没有回话。两人行至神剑边缘时,齐免成忽然说:“神剑是极为强大的力量。”
“是。”宁明昧说。
“在你之前的执剑长老,在得知自己的命运后,又或无需得知自己的命运,他们总想要掌握神剑、融合神剑、利用神剑强大的力量为自己争名夺利,或是复仇。权力,是最好的东西。它不仅能夺取财产,还能定义话语权。幽暗的复仇需要权力,正义的推广需要权力,私人的君临天下是权力,天下大公的规则定义也是权力……力量,就是权力。最肮脏,最有力量,是权力。”齐免成道,“若是想要实现梦想,拥有权力,是最简单的路径。拥有权力的最简单的方式,是拥有力量。权力,始于贪婪。人类所有**的本质,也是贪婪。因此,他们都疯了。”
风暴声幽幽,四境传来鬼怪的啼哭声。宁明昧向来不爱开口,此刻齐免成也不曾期待,宁明昧会开口。
可宁明昧说:“不。”
声音如穿云裂石,如一块冰,冷冷地落在暑夏的瓷盘里。
“不什么?”
“人类的大部分**,源于贪婪。但有一种**,并不是。”
他的话斩钉截铁。齐免成说:“那是什么?”
“一种不需要权力,不需要力量,也美丽,也永不消逝的东西。”
宁明昧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听起来很脆弱。”齐免成说。
宁明昧低头,听风声呜呜,他说:“是,很脆弱。”
“脆弱却永不消逝?”齐免成说,“这是矛盾的。像这样的东西,只会成为工具。”
宁明昧没有回话。
鬼哭阵阵。在离开神剑的狭缝前,宁明昧听见了齐免成的声音。
“师弟,我有句话问过你,现在,我想再问你一次。”齐免成道,“若是我去世了……”
“师弟愿意接替掌门职责吗?”
在无边的寂静中,宁明昧摇头。
“没有兴趣。”宁明昧道,“我对这些老旧的东西,没有兴趣。我对那种脆弱美丽、却庸俗的东西,也没有兴趣。”
他的脑海中,再度闪过那名老人的笑脸。以及……
最终在他的邮箱里闪现的、曾让他梦寐以求的那封信。
和那张公司合影照片上,他最终翘起的唇角。
老人死了。
翁行云死了。
抱着自己的孩子跳剑炉的女子……也死了。
“既然已经从人海中走过,就不用再回头。”
此刻,他听见齐免成同样淡淡的声音。
“是么?若是走过一次,却只看见空茫呢?”
宁明昧霍然睁开双眼,背后热汗涔涔。他转头,从极为困倦的眼里看向神剑。
神剑已经重新留在了寒潭里,乖乖的,且已经被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