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战乱。”常非常言简意赅道,“战乱里,什么样的人家都会被波及到。”
“你一个人逃难到瑶川城?”宁明昧摇头,“这对于成年人来说,也是条很漫长的路。”
“还有个女孩。”常非常说,“她当时只有六岁。”
“她是你妹妹?”
常非常不语。半晌后,他道:“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比亲人重要。”
他又补充:“她的亲人,为救我而死。”
宁明昧道:“你们两个孩子,在瑶川城里讨生活,一定很难。”
“刚到瑶川城时,我们举目无亲。为了活命,我们什么都干。她是个女孩,所以比我更凶险些。她原本想把自己卖掉。那天晚上,我们在街边一直走,如果不一直走,我们会被冻死。街边污水横流,雪下得很大,我们再没有吃的,就要饿死了。她说,她要把自己卖为奴隶,这样我就能有一笔路费,我有一点修为,跑得比她快,就可以替她继续去找……她的亲人。”常非常说,“然后我看见一家酒馆。酒馆里有几个少年,这样冷的天,他们在喝酒,还在吃羊肉。其中一个少年说,他讨厌某个人。他问谁有找人干活的门路,能把那个人给杀了。那些人说,找这么一个人,至少得要十两银子。”
“然后呢。”宁明昧说。
“于是我走进去。我和他说,我只要三两银子。只要给我三两银子,我就去把那个人给杀了。因为那户人家说,她若是卖在那里,她们会给我们三两银子。然后我又说,在去杀人之前,我要他们把桌子上那盘羊肉给我们。只有吃饱了,我才有力气去杀人。”
“那些少年哄笑。他们显然不信,但今天是冬至,他们心情好,愿意和我开这个玩笑,所以把盘子递给了我。我和她分吃了盘子里的肉,一人一半。然后,我借了一把刀,去找那个人——那个人很好找。他在一所青楼的后院里,喝得烂醉。我把头发放下来,又偷了件衣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柔弱的女孩一样。而她在门外替我放风。我进入他的房间里,他醉醺醺地想过来抱我,然后,就完成了。”常非常说,“我们拿着他的信物回去找少年们要钱。少年们目瞪口呆,但还是把钱拿给了我们。”
至少,他们确实给钱了。
宁明昧不语。他听着常非常补充:“现在想来,他们是一群好人。那天酒馆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个独自喝酒的中间人。从那以后,我们常在他的手里找些活儿来做。再后来,我们找到了她的亲人。在瑶川城,我修炼到筑基后期,然后就遇见了我师尊。他收我为徒,将我带回了清极宗。他是个难得的……好人。”
“我没想到你的过去这么艰难。”宁明昧说。
常非常只默然:“还好。”
“那个女孩呢?”
“现在她在一家小仙门修行。”常非常说。
“还好。”宁明昧道,“至少她有足以修行的灵根。”
常非常难得地笑了,虽然这笑也是浅浅的。宁明昧又说:“在这样的经历下,也能百年结婴。常长老不愧是天才,只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