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出局子 无证驾驶(1 / 4)

那痕迹却不似伤疤, 而似花纹、似图腾,藤蔓与箭矢交缠成下坠的锚……

如那名村民一般的许多村民将自己的左手向天举起。他们的手臂上有着相同的标志。一根根手臂,在漆黑的夜里向着天空举起。地图上一座座幽暗的村落, 此刻被点燃。

“信仰教团, 消灭魔族。”

“信仰教团, 消灭异端!”

“你怎么呆在树上, 不下去?”

绿衣女子悄声无息地落在另一枚树枝上。靠在树上的常非常转头看她。少年漆黑眼眸里没有一点表情。

“他们通过信仰, 获得了能够抵抗魔界的力量,这是好的。”碧霄说。

“在翁行云的时代, 百姓们不需要信仰她, 也能获得力量。”常非常说。

“所以他们没有敬畏, 没有感激。所以她死了。”碧霄道, “所以要从一开始就让他们恐惧、让他们臣服,人的本性啊,就是这么贱。”

常非常不语,只看向夜空。

“没办法复活翁行云。她很急吧?”他说, “她想要做什么?趁机以信仰的力量,去造一个神,去启动祭台, 去打开天门, 去复活她?”

“你问得太多了,常非常。”碧霄道, “关于老板的事, 你不该问这么多的。”

“有空时去看看柳霜吧, 她很想你。”

碧霄转身离开。在她身后,常非常却道:“是你做的吧?”

“?”

“风蚀侯想要用修士来试验法术,用哪里来的修士都可以。你偏偏将清极宗的修士引了过去。于是一环扣着一环, 将铎偷袭,项无形陷落,魔界大举入侵。天下大乱,才有你们在人界借机传教的空间。”常非常道,“好局。”

碧霄说:“我有说过,你问得太多了吗?”

“我不怕你。”常非常淡淡道,“柳霜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若是动她,你不会想知道你将付出的代价的。”

碧霄失声。片刻后,她大笑道:“常非常,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做清极宗的人了吧?那些颠沛流离,那些肮脏,那些家人的血,你不恨了么?你忘了么?”

常非常冷冷地看着她。他说:“那些大宗门会为此付出代价的。还有朝廷……我这辈子也不会忘。”

“常非常,别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碧霄道。

二人都不言语。碧霄转身向着黑暗里走去。她的身后,是信仰的绿洲,是信徒们的乐土。他们手中得到的,是被包装成信仰的,以浑沦为实的糖果。

从边境的小村庄,到望月镇,再到更深、更深的地方。

与此同时,清极宗下建起了新的世界之窗。世界之窗旁是大阴博物馆与大都会博物馆,鬼界的物质文化遗产终于在此处得到了极好的保存。众多妖界留学生看着鬼界的文化被如此好地保存,心怀嫉妒,决心也把自己族内的宝物献给清极宗,以得到很好的保存。

忘川水在实验室的诸多管道中汩汩流动。终于,实验室中传来薛离的声音:“成功了!”

从息壤里将所有浑沦分离出来的实验,成功了!

息壤和忘川冰魄被妥善保管,其中可不断再生的部分成为了新的灯芯。宁明昧在无人之处拿出自己的莲花灯,将三种灯芯依次灌入进去。

绿,蓝,黄。

土灯芯开天辟地,造山填海,上至高峰,下至深矿,一切尽在宁明昧的掌握之中。所有矿产在土地之中规规矩矩地排列,移动、竖起高墙防御,所有功能一应俱全。

水灯芯掀起惊涛骇浪,除此之外,它竟然有种幽幽的、作用于人的神智心灵的作用。和土灯芯磅礴的守护之力比起来,水灯芯的力量在于流动和变幻。它能变幻出镜花水月的幻象,制造出人心底里的心魔,也能在每个人的血管中流动,顷刻之间结为坚冰。

木灯芯的力量依旧是生长、治愈和净化,或许还有净化和变异。宁明昧将三者的力量结合在一起,木鞭抽过水土混合的泥点子,一个个人形在地上攀爬着站起。

这是什么女娲模拟器。

这些泥点子人能被宁明昧自由地改变形貌,能被宁明昧以能力操控着走动,但他们终究还是少一点能焕发出来的精气神,而且没有脊梁骨的泥人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这群泥人需要一点金之脊梁,火之高兴。”

除此之外,水土、水木、土木两两结合,也各有千变万化之力。如今要结成最终的、不灭的灯芯,只差火与金了。

宁明昧抬起莲花灯,凝视它。

莲花灯很诚实,没有一票否决权。如今灯芯数量过半,净化莲花灯的法案可以通过。灯身里原本丝丝缕缕的黑印已经被流动的灵气洗去了大半。晶莹剔透的灯身逐渐显露出几分光彩照人的美来。

里面这些黑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念头只在宁明昧心中转了一瞬,但很快,莲灯中亮起了幽幽的光……那一刻,宁明昧竟觉得自己的心神与法器相通,一幕幕画面竟然从莲灯中流泻出来,直到宁明昧的心里。

在翁行云死后,这盏莲灯曾被捡走、被争夺……五行属性的灯芯太难找。于是有人想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几名天资卓绝的少年修士被囚禁。他们拥有纯净的单灵根,好好培养,本应拥有超人的修炼速度,可惜此刻的他们尚且年幼,空有天赋,却没有力量。更糟糕的是,他们的身世也不够“干净”。他们或多或少,与星火岛的余孽有关。

这几名少女少男从此被称为“芯人”。他们被绑在各处,如填鸭似的被要求服下提纯血液的天材地宝,人们抽去他们富含单灵根灵气的血液,将它们混合,作为含有五行力量的“灯油”来使用。少年不愿做血奴,那就打断他们的腿,少年不肯吃东西,那就将东西灌下去,少年抵死不从,便把他们的家人绑到他们的面前,一刀一刀,割在家人们的身上……人们的想象力唯有在奴役同类时如此突飞猛进。

那些包含着力量与仇恨的血液,流入莲灯,汇进莲灯的每一寸脉络。晶莹剔透的莲灯被污血浸染,散发着妖异的光,却也释放出强大的力量。他们持着莲灯,将星火岛的人们赶尽杀绝……

终于,杀死那些人,拯救少年们的人来了。少年们看着星火岛的遗族们,以为这是希望的到来。可他们从他们的眼里看见的,只有不顾一切的复仇之火。

——既然他们已经这样做过,我们又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对不起,但这都是为了复仇。

——你要怪,就怪他们去吧!

他们从一个地狱,掉进了另一个地狱。

再然后,经过数次来回争夺,流淌在莲灯里的污血已经再也没有了质量,也没有了保障。少年们死了一批又一批。终于,星火岛的护法拼死取回了莲灯,只是此刻的他亦是强弩之末。

他握着那把灯,要往鬼界去,去与另一名护法——云思暮汇合。他本该拼死做到这一点,可在沙漠与森林的交界处,他……胆怯了。

他没有去鬼界。即使他知道,云思暮就在那里等待他。即使他知道,云思暮会因此暴露行踪,被天下人围攻。可污血顺着莲灯,在淋淋漓漓地往下滴落。护法低头看着莲灯,那一刻,他想起了方才为了取回莲灯,在突破包围时,他所做的一件事。

——他用刀割断了身边人的咽喉,将他的血注入莲灯中,然后他向莲灯注入法力,驱动了莲灯。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即使生命在流逝,他仍旧感觉到了莲灯里磅礴的、被驱动的、仿佛无所不能的能量。他感到身体在膨胀,力量也在膨胀——原来这么多年来,莲灯的力量是这样的啊——原来这么多年来,翁行云就是在用着这样的好东西啊——他感受着身体的轻飘飘,直到他听见匆匆赶来、目睹他杀死朋友的他的敌人,在临死时吐着血泡,对他说出的那一句话。

“原来你也和我们一样。你已经输了……”

那一刻护法哈哈大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马上要死掉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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