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河市委书记鲁冠虎,也是个能人。
他从新盛煤矿的矿长做起,一直做到该集团总经理位置。
后来,新盛煤矿集团整体划归地方政府管辖,鲁冠虎又多了一个头衔,新河市副市长。
季天侯担任市委常委、区委书记的时候,鲁冠虎已经是市长了。
也许是从基层工人一步步走来,鲁冠虎脾气很直,喜欢把话摆在明面上。
遇到和书记意见有分歧,鲁冠虎不会曲意逢迎,哪怕书记让他保留意见,他也会坚持己见。
为此,书记多次向省里反映。可奇怪的是,鲁冠虎的位子依旧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不仅这样,书记调走之后,鲁冠虎还顺势接替书记。从此之后,新河市正式进入鲁冠虎时代。
季天侯打听过,鲁冠虎的本事来自何方。
结果不问不知道,这位鲁书记的确有叫板的底气。
而他的底气,则来自龚玉尚。
龚玉尚担任东河团委书记时期,曾经启动一项助学计划。
资助二百名贫困生,从小学一直到大学毕业,每人补助三万元。
然而,梦想是好的,现实却骨感。
这么一大笔资金从何而来?
团委很难拿出,只能向社会各界化缘求助。
说起容易做起来难。
厉元朗对这件事有印象。
当时水婷月也在团委工作,和他聊起过。
每当团委的人去找企业老板求赞助,不是避而不见,就是打太极,诉苦自己多么难,多么缺钱。
其实大家都清楚,捐出这笔钱,既没回报,又落不下好名声,简直就是大海里扔钱,一点响动没有。
所以,大都唯恐不及,即便答应资助的,拿出的那点钱,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把龚玉尚气得牙根痒痒,差点拍桌子了。
可就在这种艰难时期,身为新盛煤矿集团总经理的鲁冠虎,一下子代表企业捐出五百万。
雪中送炭之举,瞬间解决了龚玉尚的燃眉之急,从而对鲁冠虎刮目相看。
话说回来,季天侯担任市长的几个月,发现鲁冠虎经常插手市政府一些事情。
从大到小,事无巨细,无一不见他的影子。
以至于季天侯大有被架空的趋势。
实在把他逼急了,干脆去找鲁冠虎,心平气和的和他好好聊一聊,把问题摆在台面上,有一说一。
谁都明白,书记的工作重心在市委,市长在市政府。
大方向的事情,市委制定好,市政府付诸实施即可。
至于细枝末节,由具体负责的人管理,到时候听结果汇报就可以了。
鲁冠虎犯不上什么都管,这样,给
季天侯阐述他的观点,言外之意,就是希望鲁冠虎不要干预他的工作。
如果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以指明,季天侯照做就是。
谁知,季天侯刚把话说完,鲁冠虎竟然火冒三丈,指着季天侯的鼻子训斥,说他无理取闹,一派胡言。
新河市政府工作没做好,那是季天侯能力不足。
却把责任怪罪他的头上,硬往他头上泼脏水。
越说越气,当着季天侯的面,直接摔了保温杯,看那样子,简直就像要吃人。
季天侯当时都给惊呆住了。
从政二十几年,还从没遇到这么激烈场面。
同时,也被鲁冠虎不讲道理的样子,激发起他高涨的反驳情绪。
情急之下,说了几句过分的话。
鲁冠虎气得浑身哆嗦,突然脸色苍白,捂住胸口,踉跄着就要栽倒在地。
季天侯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搀住他。
去医院检查,原来心脏病犯了。
一时间,新河市上下风言风语传疯了,都说季天侯盛气凌人,和书记吵架,生生把人家气住院了。
龚玉尚闻讯后,第一时间打电话质问季天侯。
痛斥他,眼里还有没有组织,懂不懂原则。
可以说,龚玉尚的语气非常重,似乎要调走季天侯,以平心火。
季天侯倍感冤枉,先发火的不是他,是鲁冠虎。
结果却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无缘无故博得以下犯上的帽子,让他苦不堪言。
有句心里话,他始终憋着。
只有和厉元朗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才表露出来。
这次来洛迁,市里压根没什么任务,说白了,他能不能保住市长都不好说,哪有心思考虑别的。
当他得知洛迁省要招待盛良醒,突发奇想,能不能参加,最好弄张他和盛良醒的合照。
堂而皇之挂在办公室里,让鲁冠虎看到,他季天侯也不是没什么能力,不要把他当软柿子捏。
季天侯发着牢骚,厉元朗只是专心喝茶,一言未发。
一直等季完,他才徐徐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说:“天侯,我不管鲁冠虎怎样对你,我就想问你一句话,鲁冠虎为什么这样?你就没扪心自问,你是不是有做的不对地方?”
季天侯被厉元朗问得目瞪口呆,一时没有反应过味。
厉元朗不紧不慢的又说:“你是市长,二把手,做任何决定前,都要征求书记意见。”
“可能有些事,在你眼里是小事,不值一提。但在书记眼里,就是大事。”
“算起来,你摸爬滚打也有二十几年了,大小困难你都遇到过。说句直白点的话,你哪点都好,就是在处理细节上有欠缺。”
“总是想当然的认为,不考虑别人感受。天侯,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们相识三十几年,我了解你的性格。”
“你有理想有抱负,有远大志向,更有一颗想为百姓谋福祉的恒心,这些我全都赞成。”
“但在实施过程中,总是犯自顾自身的老毛病。这点不好,非常不好,尤其处理领导和同事关系上,你的毛病很有可能给你造成致命伤害。”
“龚玉尚没有给我打电话,我猜他目前没有启动调走你的程序,应该有所犹豫。”
“当然了,不一定和我有关,准是从大局出发,一旦调走你,会不会给新河市带来不稳定因素。”
“毕竟你当市长时间不长,人事变动频繁,对新河市各项工作的开展和推进,都不利。”
“再者,你想和盛秘书合影的想法,也太过天真。我不止一次向你透露,盛秘书为人低调,不喜张扬。”
“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了,都没有一张合影,何况是你了。”
“还有,仅仅一张合影能说明什么?人家要的是硬实力,是你真抓实干做出来的成绩,而不是投机取巧耍小聪明。”
“假如你在新河,大刀阔斧做出一项足以震撼人心的大工程,你脸上有光,鲁冠虎同样添彩,他干嘛反对你,和你过不去。”
“因此我认为,凡事首先考虑自身,自我检讨,才能让你变得更好、更强。。”
厉元朗苦口婆心的一席话,把季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深深低下头,细细品味起来。
看着季天侯沉默不语,厉元朗心软了。
中肯的说道:“龚玉尚那里,我会抽个时间和他聊一聊。但前提是,你必须主动找鲁冠虎承认错误。”
季天侯马上抢白道:“怎么去?他现在连我的面都不见,每次去,都被秘书挡回来。元朗,怎么说我是市长,总不能厚着脸皮央求他吧。”
厉元朗无奈的摇了摇头,“大丈夫能屈能伸,市长怎么啦,市长就不能有做错事的时候?别以为你做的都是对的,人无完人,谁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包括我也一样。”
“放下你市长的面子,他不见你,你就在门口等着。十分钟不行,就一个小时,一小时不行,就等一天。”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低下点头又缺不了什么。鲁冠虎要的是你的态度,认认真真承认错误的态度。拿出你的诚意,不要意气用事。”
“今后凡事要以书记为先,等什么时候你当书记了,也不要狂妄自大,对的坚持,不对的不要硬坚持。”
“希望我的话,对你有帮助。你回去好好想一想,自己要想轻松,首先让别人轻松。”
厉元朗缓缓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以便结束他和季天侯这场见面。
季天侯赶忙起来送他,到了门口,厉元朗站住,回身告诉季天侯,“我的意见,你参加完明天开幕式,尽快返回新河,不要过多停留。”
说完,大步流星走出去。
季天侯望着厉元朗的背影,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季天侯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搀住他。
去医院检查,原来心脏病犯了。
一时间,新河市上下风言风语传疯了,都说季天侯盛气凌人,和书记吵架,生生把人家气住院了。
龚玉尚闻讯后,第一时间打电话质问季天侯。
痛斥他,眼里还有没有组织,懂不懂原则。
可以说,龚玉尚的语气非常重,似乎要调走季天侯,以平心火。
季天侯倍感冤枉,先发火的不是他,是鲁冠虎。
结果却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无缘无故博得以下犯上的帽子,让他苦不堪言。
有句心里话,他始终憋着。
只有和厉元朗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才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