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真君眼睁睁地看着台上, 从望云川为异火所围开始,他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桌角,指节发白, 青筋毕露, 直至望云川叫秋意泊一剑定入眉心,灵台识海尽毁,周围几位真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轻轻地叹着气, 他方才松开了手。
“忘川道友?”有一位真君看在往日与长风真君的交情上,好心地提点道:“望云川元婴还在, 忘川道友还不速速去救?”
忘川真君唇边含笑, 眉目间却一番欲语还休之态, 又隐隐有些懊恼和愤怒, 这些情绪在他脸上几乎组成了一副似哭似笑的古怪表情, 他笑道:“阴云道友看差了吧, 望云川的元婴都叫那异火给烧了, 还有什么好救的?”
话音未落, 望云川的元婴便自肉身中脱出,如蒙头苍蝇似地到处乱窜,只听见噗嗤一声,一缕极光金焰悄然无息的缠住了他,只一息, 元婴便消散而去, 望云川彻底陨落,再无回天之理。
秋意泊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杀一个化神, 之前那个是残魂, 本来就没有肉身, 不存在还要补刀的说法,元婴蹿出来的时候他还暗暗吃惊,还好元婴也被烧了个干净。
他自觉算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既然都要杀望云川了,就没想过要给他留活路——留对方活路干嘛?他是嫌弃自己过得太舒服了吗?等数百上千年后对方卷土重来,给他制造点不痛快是吧?
不过他本以为忘川那老狗会上台,结果外面悄无声息地跟没人似地。
天地纵横卷伸出了白色的触手,被秋意泊不动声色地踩在了脚下。打擂台呢,要是平时天地纵横卷吃了对方身家那也吃了,擂台之上,他要是纵容天地纵横卷再去馋望云川的身家,恐怕鼻子都要给人戳烂了。
天地纵横卷在秋意泊的脚下扭吧扭吧,一副十分不甘不愿的样子,秋意泊脚下微微一用力,将那根触手碾成了细碎的齑粉,消散于空中。
天地纵横卷瞬间偃旗息鼓了。
秋意泊收回了天地纵横卷,随之他的身影和望云川的尸身便出现在了擂台之上。秋意泊仰首向台上几位真君行了个礼:“劳几位真君久候,秋意泊告退。”
离安真君笑吟吟地道:“去吧。”
秋意泊回了个腼腆地笑容,随之而来的便是天地异响,众人闻声抬头望去,便见天空中高悬的天榜之上,秋意泊的排名从第十一路上升,直至第三名才停止。
秋意泊也在看,一眨眼,自己第三了啊……忽地,他的思绪就被冲破天际的欢呼声给打断了:“秋真人晋升天榜第三了——!”
“秋意泊胜了望云川——!”
“想我有生之年居然能亲眼目睹金丹战胜化神!”
秋意泊侧身回首,像围观的修士们拱了拱手,便跳下台了,众人原本想簇拥而来,见秋意泊身侧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位真君——还是算了吧。
至于望云川,自然有长风谷门人来替他收拾尸身。
至此,天榜第九轮结束,胜者:
东域凌霄宗温夷光,元婴初期,暂列天榜第一。
南域往生阁柳疏影,化神巅峰,暂列天榜第二。
东域凌霄宗秋意泊,金丹中期,暂列天榜第三。
西域周天派徐应风,化神巅峰,暂列天榜第四。
众位真君也仰首看着天榜,纷纷议论道:“秋意泊能杀望云川,徐应风自然不在话下。”
“徐应风以武入道,秋意泊能不能放出这一卷还是问题,难道他身上还有能抵御化神一击的法宝?”
“法宝没有,符箓倒是有的。”归元真君扶着胡须笑眯眯地道:“我送了几个。”
众真君不由轻笑——说实话,秋意泊有些胜之不武,他拿出真君所赠的护身法宝来的时候,就是有些胜之不武了。可话又说回来,金丹与化神打,能赢就已经是天下无双了,还讲究什么手段不手段,换个人来试试?
一般的金丹就算是身怀长辈所赐护身法宝,那又如何?也就是晚一些认输罢了。
再说一句实话,今日秋意泊能活着从台上走下来就已经是超出大家对秋意泊的期待了,是真的没想到他还能赢。
秋意泊用以致胜的法宝可不是什么长辈所赐,是他自己亲手炼制的,这么多真君在这儿,分辨分辨那天地纵横卷的本源气息还是容易的。
有人轻轻向离安真君颔首:“看来凌霄宗今年还是要独占鳌头了,老道先在此恭喜离安道友。”
离安真君自然是要客气一番,但脸上的笑意是止不住的——自家金丹赢了化神,还是仇家的化神,哪怕是离安真君这等渡劫期修为的人也难免觉得痛快。
台下秋意泊方想和自己亲爹还有三叔打一声招呼,秋临淮一手微抬,搁在了他的后背:“伤了?”
秋意泊眼神有些闪烁:“这倒是没有。”
秋临与和秋临淮听得他中气十足,也放下心来:“回去再说。”
天色已晚,众修士也纷纷散去,凌霄宗的同门想来恭贺秋意泊,见两位真君在此,又见他们护得那么严实,以为秋意泊是受了伤,也不好碍了秋意泊疗伤,便遥遥拱手相贺。秋意泊一一回礼,唇畔是止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