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什么时候不死个把人呢?但景岳道君在前,当众杀有些太结仇了,还是拉到自己地盘里杀,毁尸灭迹也方便!
秋意泊想也没想就跟着进去了,宸光真君见状也只能跟着进去了。雨花台内里可不像外面看着那么平静美好,反而处处杀机,禁制之下,秋意泊见到有三四个修士正在自相残杀,有二三修士被困于不同的禁制内,身受刀山火海、刮骨磨魂之刑,又有被藤蔓花枝困锁,活生生被敲骨吸髓,灌溉花木……但都是安静的,无声的,因为禁制将他们的惨叫嘶喊都隔了开来。
宸光真君没忍住缩了缩脖子,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每次见他都觉得心中发毛——他自认是个正常人,就算是猎杀外来修士那也是正儿八经刀枪剑海的上,杀人不过头点地,不兴这么用酷刑的。
他悄悄看秋意泊,却见秋意泊神态温和,似是根本没见到这些残忍景象一样。
秋意泊其实想的是:很好,这里没有自己人,要么不认识,要么干脆就是仇家对头,木琴真君真好,给他省了多少事儿。
他在心中的小本本上又划去了几人的名字。
如果将面前这些人都算进去,泊意秋给他的猎杀名单他已经完成五分之一了。
秋意泊注意到雨花台使用的是非常朴素的青石地砖,而非晗光宫中常见的墨玉地砖。
木琴真君带着他们走了许久,一直到了雨花台的深处,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宸光真君心中一紧,连忙道:“真君,晚辈还有要务在身,晚辈就先告辞了。”
木琴真君瞥了他一眼:“不必麻烦了……你退出十丈便是。”
宸光真君心想要完,又喜滋滋等着看秋意泊的好戏,却见木琴真君手中一动,地生蔓枝,翠绿的藤蔓如同上好的碧玉,其中又小心翼翼护着什么,待藤蔓长到了极致便绽放了开来,露出其中护着的木匣。木琴真君随即就把木匣随意塞进了秋意泊怀里:“带回去给你师傅。”
他犹豫了一瞬,伸手将这碧玉藤蔓连根拔起,也一并扔给了秋意泊:“既然你已经拜入景岳门下,唤我一声师叔,不能叫你白做了礼数,一并拿去吧!”
秋意泊捧着木匣道:“师叔,师傅只是让我来拜会您,真不是来拿什么……”
“哼!他是什么人我难道还不知道?”木琴真君语气讥诮,转而又拍了拍秋意泊的肩膀:“他临老了居然还能收你这么个徒弟,怕是气运也该用完了!改日他死,这就当是贺他的丧了!”
秋意泊苦笑道:“师叔……”
“你只管跟他这么说!”木琴真君冷冷地说:“他若不服,上门便是!”
“我脾性冷淡,不爱见人,你以后若是无事也不必上门!”木琴真君道:“好了,你出去吧!”
秋意泊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欲走,脚步却还有些迟疑,木琴真君又问道:“何事?”
秋意泊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禁制中几人:“师叔,师傅命我试一试新的法宝……”
“要几个人?”木琴真君道:“这等小事,你自取便是!”
说罢,方才秋意泊目光所触及的那几人便都被禁制扔了出来:“带走再试,别脏了我的地!晦气!”
“是,多谢师叔!”秋意泊感激万分得又向木琴真君行礼,木琴真君看也不看一眼便消失了去,秋意泊这才命鬼蛟索将几人锁了起来,连成了一串往外带——木琴真君真贴心,扔出来的时候还顺手封了他们的修为。
宸光真君跟着出来的时候满头都是问号,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他刚刚见到的真的是和景岳道君不共戴天的木琴真君吗?
为什么秋长生轻轻松松地行了个礼就抱着一堆东西顺顺利利就出来了?那木匣子里是什么他不知道,但那碧玉藤蔓他认得啊!这可是木琴真君的本体啊!
木琴真君本体乃是悲问天木,乃是一种无上极品天材地宝,此世唯有他一株,本体所生的藤蔓更是集日月精粹所在,一共就只有七根,可知他为何道号木琴?就因为这藤蔓笔直生长于其本体,风过可闻琴音,便自号‘木琴’!
当然这么要紧的玩意儿应该还能再长,但这么要紧的东西说送就送了?!木琴真君您不是因为景岳道君贪图您这几根琴弦才和他不共戴天的吗?今天就这么送了?!
这合理吗?
这合理吗?!
他悲愤地看着秋意泊,却听他悠悠地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木琴真君不杀我?”
“你是不是很失望?”他轻笑道。
不是传音,而是以口舌发音,他们还在雨花台中,以木琴真君的能力而言,就跟在他耳边说话一样。
宸光真君一顿,他眯着眼睛看向秋意泊:“是。”
“想知道吗?”
宸光真君正等着下文,却听他接着说:“我不告诉你。”
事实上是因为景岳奇抄与他说过,若他遇到了什么杀身之难,只管往雨花台躲,寻木琴真君就是了。有这么一句话,木琴真君与景岳奇抄是什么关系一目了然,且景岳奇抄提过,虽然木琴真君只有大乘巅峰,却和千魂鬼槐不是一个量级的,他愿意留在晗光宫是因为这里适合他生长,而非受秘境之主挟制。木琴真君不是道君,是因为他不愿当道君,故而就算是秘境之主亲临,木琴真君在此,秘境之主也拿他无可奈何。
所以宸光这小子一提雨花台,秋意泊就心中有数了。
秋意泊笑道:“你还有得学。”
宸光真君险些被气得心境不稳,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手中陡然多了一根绳索,秋意泊漫不经心地说:“拿着。”
“作甚?”宸光真君一惊,下意识捏住了鬼蛟索,自暴自弃地说:“那你干嘛不杀我?”
“好用。”秋意泊看着他:“你也是渡劫期,应该明白心境不稳的时候,身旁有个人逗逗乐子也是叫人愉快的一件事。”
——他就是那个乐子。
噗嗤一声,宸光真君当真吐出一口血来,他盯着秋意泊,目光冷锐,秋意泊却含笑递了他一张帕子:“来,擦一擦。”
宸光真君接了帕子擦了嘴角,道:“多谢。”
“不必客气。”秋意泊就着满眼春光,漫漫地道:“说到底也是为我吐的血,我总要负点责任不是?”
宸光真君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两口血来,忽地有人道:“秋长生,原来你是这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