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区区几年罢了。
秋意泊见妇人和云哥千恩万谢地下山去了,慢吞吞地把斗篷变成了短打的袄子,鞋子嘛还是得换一下,换成靴子吧,不然这山路是真的吃不消,走一会儿就得倒一下鞋子里的砂石,不然就得忍着。
等到了松山,秋意泊就把事情给李郎中说了:“对了,我收了云哥当弟子。”
李郎中费解地看向秋意泊,感觉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不必,你若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你想什么呢?”秋意泊拿了块肉喂驴子:“早上人家求上门来了,我看着顺眼就答应了……说起来我要是真教他修仙,你说到了百年后他会不会死?”
“他早已经死了。”李郎中淡淡地道:“就算他百年内修到大乘,百年后亦是六岁孩童。”
秋意泊应了一声,问道:“那你透个底……我确实觉得与他有缘,他是在你这儿死了,还是确实已经死了?有转世没有?……哎呦!”
秋意泊忽地叫了一声疼,随即扭头一看,发现驴子已经张了一张血盆大口把他小臂都吞进去了,他没好气地抽出来,甚至很残忍的把肉都从人家喉咙管里拖了出来,暴打了一顿驴头,把驴子打得半死不活后又状若无事的把肉塞进了对方嘴里,然后在驴头上揉了两把,斯里慢条地洗手,再看李郎中,他那表情写着‘不忍直视’四个大字。
可能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大乘真君用肉块打妖兽的。
李郎中也没有。
秋意泊理直气壮地道:“看什么看?我还年轻呢!自然不能和你这样的老家伙比!”
李郎中:“……”
那也有五百多岁了。
“你还没说呢,到底是个活人不是?”秋意泊道:“要是还活着,等我出去了花点时间去找他。”
“你找他做什么?”李郎中不禁问道:“你就这么缺弟子?”
秋意泊想也没想就说:“当然!你是不知道,我手里道统都快凑够一百个了,各个都要我传道统,我现在都大乘了,再不还因果什么时候还?你兄弟我是多少徒弟都不够啊!”
李郎中一时居然无言以对,沉默一瞬才道:“死了。”
秋意泊闻言遗憾地叹了口气:“得了,又没了一个。”
李郎中淡淡地说:“他便是还活着,也不适宜你的道统,莫要大材小用。”
“嗯?”秋意泊问道:“他日后修的是什么?”
“剑修。”李郎中道。
秋意泊瞬时笑道:“这就是你不懂了,难道我还缺剑修的朋友吗?我有个朋友就是凌霄宗的,他本命剑都是我帮他打的,他好意思不帮我带徒弟?到时候我就把他往我朋友那里一送,平时也不用我带着,传他个道统一道学着,有我这个师傅在,他当剑修岂不是更便宜了?人家剑修都在辛辛苦苦攒材料铸本命剑,他不必,等到了筑基,我这师傅不就眼巴巴的铸好了本命剑送给他了?”
李郎中想了想,居然说:“是很有道理。”
“对吧!”秋意泊话锋一转:“可惜了,已经死了,只好换个人了,哎,我可怜的徒弟啊……”
李郎中不禁说道:“他若还活着,修为因比我高,你不过才五百岁,便是他活着,也轮不到你收他为徒。”
言下之意,就算人活着,按照岁数来算,只有秋意泊喊人祖师爷的份,没有人家喊他师傅的道理。
秋意泊一愣,随即又乐开了:“那我不管,反正他明天上留山,正儿八经给我磕头拜师,日后还得给我端茶倒水,洗衣叠被,说不得还得给送水洗脚。”
秋意泊顶着一身老汉的模样,说这话的时候满嘴黄牙招摇,当真是猥-琐至极。
李郎中只觉得许久未动的心境平生波澜——具体表现为太阳穴突突地跳,他道:“……随你。”
秋意泊笑吟吟地看着他:“听你的口气,你与他还是同辈,如今我是他师傅,你也当我称我一声师叔。”
别的不说,就这一点,爽啊!
他拿出一枚阵盘:“来,师侄,叫一声,师叔的见面礼都备好了。”
回答他的是冷漠的关门声。
秋意泊大笑着将阵盘扔到了门外,随即牵着自己蔫了吧唧的‘驴子’往山下走,走之前还记得自己跑到露台上放蛇药的箱子里打了一大包出来挂在了货车上,作戏做全套嘛。明天有徒弟上山拜师,今天他这货郎怎么都得走了。
行至半路的时候,身后突然飞来了一支玉简,秋意泊接了玉简一看,里面清清楚楚列了一份清单,包括棉花、布匹之类他想到没想到的,秋意泊翻了翻玉简,随即在心里骂了一声李郎中真是一天到晚给他找麻烦事儿,棉花他是没有,布匹倒是有不少,但那些都是存着打算送到燕京老家的,自然锦绣辉煌。谁都知道肯定不能拿着丝绢来村里当麻布卖吧?得了,棉花种子倒是有,回头种一批,然后弄个法宝去织布吧。
哎。
真是造了孽了。
秋意泊时常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李郎中的,这辈子来还因果的——可能还不是上辈子,上辈子人在现世享受现代科技呢,八成是上上辈子或者再往前。
货郎趁着雪停离开了村落,飘逸如仙的秋相公回到了留山。有些事情是得知道就当即做,不然八成是要忘记的,所以秋意泊趁着人还没上山,用法宝赶紧开辟了两亩田来,先用灵气催熟了几批棉花出来,算着至少能织个三五十匹布来才停了手,然后又播种了一批下去,这一批就慢慢长吧。
他才不管入冬是不是种地的时候呢,反正死不了就完事儿了。
翌日,云哥上山来拜师,秋意泊问了他的全名,云哥想了想说:“仙长曾说不要叫我拿真名出来,否则会引起仇家注意,不过告诉师傅无妨。”
秋意泊很能理解这种情况,毕竟他自个儿姓秋,这姓氏是真的少见,在这个世界就不提了,反正姓秋的至今他还没见过和他没亲戚关系的,放在现世有网络查询的情况下都搜不出来姓秋的,算上历史名人加起来都没十个。
“说说看。”秋意泊道。
“徒儿本家姓晏,现在随着村里人姓李。”云哥道:“单名一个云字。”
秋意泊一听果然是个生僻字,随即便想了起来,笑着说:“怪不得总觉得你我二人有缘,我的师傅也姓晏,要真算起来说不得你我二人本就是自家人呢。”
云哥也有些惊喜:“原来是这样吗?”
秋意泊颔首,也觉得巧。
他笑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日后不必再提,你见你模样,也不像是未曾读过诗书,我先说一说我这儿的规矩。”
云哥点了点头,“但凭师傅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