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因为他不够强罢了,只要他够强,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什么?”忽地有人出声道,秋意泊闻声回首望去,便见温夷光手持扫帚缓步而来,他目光平静:“鲜少听你说‘罢了’。”
毕竟秋意泊是一个带他连夜奔去冬霖城套一个筑基修士麻袋的人,什么事儿能叫他说上一句‘罢了’?
秋意泊见温夷光便不由勾起了嘴角,悠悠地道:“我在想一件事,本来想算了,但师兄既然开了口,那还是做了吧。”
温夷光眉目不动:“只要不是套人麻袋。”
他是绝不会再跟秋意泊去套人麻袋的,太丢人了。
“不是。”秋意泊眉峰微微挑起,轻描淡写地说:“刚套完,是其他事。”
他做的这些事儿,约等于把血来道君套了麻袋抽了十七八个耳光并踹了好几脚。
温夷光:“……?”他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秋意泊一手送出,掌心中陡然冒出了一朵幽绿的火焰:“上回在拍卖行见着的,名唤琉璃,身上有一朵异火也方便些,没事淬炼淬炼经脉也是好的,师兄拿去用吧。”
这玩意儿全名叫做琉璃鬼焰,地灵火,只在万人坑中,凑齐天地人三才才能偶得这么一朵。
温夷光见那绿火飘然,时隐时现,隐现之时形若琉璃,确实当得此名——能有这样主要是被秋意泊封印了。不过温夷光还是拒绝了:“不必,我无用。”
“拿着吧。”秋意泊将火焰送出,幽绿的火焰落在了温夷光的剑柄上,化作了一朵蝴蝶的模样扑闪着,他笑道:“也是与你有缘的,哪怕出门在外时烤个火也好。”
“我就不用了,我的极光金焰养的很不错了,再给它胡吃海塞,反而坏了它。”秋意泊说得有理有据,温夷光目光落在剑柄那只漂亮的蝴蝶上,幽绿扑闪的蝶翅映得长剑越发优雅,随即也颔首道:“多谢。”
琉璃鬼焰被温夷光收入体内,秋意泊催促道:“就在这儿炼化吧,我盯着。”
“嗯。”温夷光应了一声,他好歹也是个真君了,自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那琉璃鬼焰生活在秋意泊那儿简直就是个活在了个地狱里,这样难得的灵火,天然都是带着一点自己的意识的,或许不是太强烈,但确实存在。
琉璃鬼焰确实是被秋意泊放在芥子空间里的,但极光金焰是秋意泊的灵火,秋意泊防什么难道还能防自己?极光金焰顽皮,今天化作个球把琉璃鬼焰包裹其中,要是从琉璃鬼火的角度看那就是一头饿得眼睛发绿的狼!明天又从琉璃鬼焰面前呼啦一下来了,呼啦一下又走了,时不时还要定在琉璃鬼焰面前,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当即吞了它……
此时有温夷光愿意把它救出苦海,它巴不得呢!
秋意泊笑眯眯地看着温夷光,心情好地甚至想吹两声口哨,他是个混不吝的,手臂一勾就让自己坐在了一根不算太高的树枝上,薅了一把松针下来像模像样的编了个叶子,随意地吹了起来。
吹叶本是风雅事,偏偏秋意泊这叶子编得漏风,吹出来的声音也跟鬼哭狼嚎一样。
温夷光也默默地皱起了眉头,然后封闭了自己的听觉,秋意泊从小就是人家说他一句他能还十句的人,小时候温夷光都说不过他,别说他大了。秋意泊要就是想吹个鬼哭狼嚎给他听,他就是躲进洞府也没用——有一说一,整个凌霄宗就没有秋意泊搞不定的禁制。
尤其是他们这波和秋意泊从小一块长大的,洞府的阵盘都是秋意泊做的,秋意泊进他们洞府保管比他们本人还自在熟练。
算了,忍忍。
可封闭听觉后,有些声音却越发明显了起来,明明不能听见风声,温夷光却听见了风声,那风声幽戾,如女鬼嚎哭,若有若无,令人心烦意乱至极,不时又仿佛能听见哀哭尖笑,仔细一听,就又没了。
温夷光的眉头越皱越紧,丹田中那朵幽绿火焰扑闪不定,陡然又化作一阵灵光散开,于黑暗中化作无数萤火,可那诡异恐怖的声音却越发明显了起来。
秋意泊吹了会儿叶子也放弃了,确实不好听,不能虐待自己的耳朵,就向后仰去躺在了树干上,反正洗剑峰上没外人,他也不讲究什么风度,一条腿大大咧咧地翘起来搭在了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还晃啊晃的,更是又摘了一把松针扯着玩,一根根掰断扯碎,等到实在扯不断了就往树下扔——可能落尽温夷光的领子里了。
温夷光正在紧要关头,忽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背上,偏偏又如芒在背,他头皮发麻,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也在此时,那琉璃焰终于在他体内就如同巡视领地一样的走了一圈,算是认了主,他才张开了眼睛。
他抬头看着秋意泊,要这都不知道是秋意泊捣的鬼他就白活了,他一手按在了剑上,一字一顿地道:“秋、长、生。”
“在呢,师兄叫我?”秋意泊从树上探下个头来:“炼化了?是不是还不错?”
温夷光脸色发青:“那到底是什么?”
秋意泊:“琉璃鬼焰啊!只生在万人坑中,凝聚万人尸骨魂魄才能出这么一朵,阴厉至极,很好用的!师兄你以后抽冷子……哎卧槽!”
秋意泊话音未落,就从树上跳了下来,而他原本躺着的树干已经呈现出了整齐的断口,秋意泊大笑道:“师兄,我送你这么好的灵火,你怎么不谢我?”
“我、谢、谢、你!”温夷光咬牙切齿地就追了上去,秋意泊在前头跑,一边道:“师兄别追了,我都大乘了,你追上我能怎么?我就是站着让你砍……你试试?”
“秋长生!”
“师兄别恼羞成怒啊!你好歹也是个真君,还怕成这样?”秋意泊猖狂地大笑:“我就是特意给你买的,很贵的!多看看,以后咱都不怕鬼了啊!”
“——秋意泊!”
“师兄你别砍了!那是师祖的心肝宝贝!小心他回来了见着树成这样了肯定要揍你的!”
……
***
苍雾道界,血来宫。
“师傅,我还要在宫里多久……”张雪休一边走进门一边抱怨,自上回后,他陡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可以和秋长生学一学,故而对血来真君也不似之前那般恭敬:“我真的……师傅?!”
映入他眼帘的是血来道君倚在一滩黑血中生死不知。
张雪休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伸手就去摸血来道君的脉搏,指尖刚刚搭上他的手腕,便被抓住了,血来道君打了个呵欠,温和地说:“师傅没事,只是受了点伤。”
张雪休心脏狂跳,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因为血来道君没死而感到高兴,还是因为血来道君没死而感到难过,他长出了一口气:“师傅……你吓死我了。”
“您没事儿吧?怎么坐在了这里?谁能伤您?”张雪休一连串的问了出来,血来道君露出一抹苦恼的声色,但瞧他眉宇,显然是受用的,他无奈地说:“好了好了,一点意外罢了。只是看着唬人,实则没什么大碍。”
张雪休指着那一滩已经把血来道君衣物都快浸透了的黑血:“这叫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