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是天生就刻在基因里的,比如说来都来了。秋意泊千里迢迢跨越边境到了自观城,最主要的目标还没到手,来这万宝堂的主要目标就是打发时间等书斋开门,如今有个拍卖会在,他自然是乐意去的。
拍卖会总是能有一点好东西在的,就算没有,消磨消磨时光也算是不错。
于管事躬着身道:“真君还请移步。”
秋意泊含笑应了一声,跟着于管事入了一个密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到了一金碧辉煌之所,此刻厅中人已然有不少,众人都不曾蒙面,秋意泊自然也懒得蒙上一蒙。他为大乘真君,万宝堂自然不敢怠慢,将他引出入了高处的包间,那包间一墙镂空,在堂者无不是耳聪目明的修士,他一落座,便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老祖,这……这是哪一位真君?”于秋意泊正对面那包间中有一年轻修士惊疑不定地问道。反而是坐于他身边的一位渡劫真君道:“如今的自观城也是穷途末路,竟然叫妖君来去自如。”
那年轻修士看着那一头那位满头华发之人,他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那一头白发如银华,明明是极为纯圣的色彩,偏偏那人长了一张浓墨重彩的面貌,长眉锋锐,目若温玉,每一笔都如同一副绝世名画一般精妙的恰到好处。可惜眉宇之间总有一分藏得极深的冷淡疏离之色,不免让人联想到了月射寒江独钓江雪之类的景象,可再一看,又觉得那不是疏淡,而是一分淡淡的戏谑之色,就是太淡了,才叫人分辨不出来。
他喃喃地说:“那……竟然是一位妖君?”
妖君这个称呼,指的便是妖族的真君,人修不屑于与妖修同用一个称谓,便呼一声妖君以示区别。
他转念一想,这般容貌哪里是人能长出来的,恐怕确实只有是妖物才能有这般绝世之容了。他身旁那位渡劫真君淡淡地说:“低头。”
青年一愣,瞬间低下头去,在视线垂下的最后一刻恰好与那人望来的视线触了一触,他的心口不禁狂跳了起来,渡劫真君道:“虽是妖物,却也至大乘,你若还想要这双眼睛,便不必再看了。”
青年顿了顿,愧疚地说:“老祖,是我失态了。”
那渡劫真君并不以为意:“无妨,带你出来便是想叫你多见见红尘万丈,免得叫人骗了去,应了心魔,毁了终生。以那位妖君风华,你今日见了,想必久久不能忘怀,也好尝尝什么叫做求之不得。”
青年苦笑道:“老祖,我……”
那渡劫真君看了过来,青年尴尬地说:“那位妖君风华确实举世无双,可我也不是那等性好渔色之辈呀,那位妖君好看,我就多看两眼,倒也没有非要求取的意思。”
渡劫真君听罢一嗤:“随你。”
此般的还有许多,无外乎谈论秋意泊的容貌和身份,却也因为他高居于上,不敢过于放肆。
此处人声嘈杂,对面也是设了禁制的,秋意泊没有特意探查的情况下也听不清对面在说什么,他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也就顺势回看了过去,还颔首示意,哪里晓得对面已经有人把他当妖族真君还就着他的容貌教训了一顿晚辈?不过就算他听到了,也就是一笑了之罢了。
毕竟长得好不是他的错,不光不是他的错,还是大大的光荣,只有长得好还没有实力,那才是灾难。
秋意泊一直觉得他老秋家能长出如他爹、三叔、澜和叔乃至他来,祖坟怎么也得冒几缕青烟来。
哎,也不知道澜和叔投胎了没——他也不清楚投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如果真有地府存在,恐怕澜和叔也会早早喝下孟婆汤,毫不犹豫地去投胎。
于他而言,百年前种种,譬如昨日,昔人音容,犹在眼前。
秋意泊思及此处,眉宇间不禁露出一点温和的笑意,取了桌上的酒来替自己斟满一杯,转而倒在了地上。厚重艳丽的地毯将酒液吸收殆尽,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秋意泊洒然一笑,便也不在注意。
待于管事将拍品的目录送上来后,秋意泊驱走了在包间中静立的侍人,放下几层禁制来。被人看一会儿无所谓,被人一直看就有些不自在了。
堂下众人正看得入神,却见那包间升起了禁制,有许多人竟然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只觉得惋惜,还有人高声道:“那位真君,还请放开禁制,叫我等再看一会儿吧!”
“正是!此等风姿,世所罕见,真君还请叫我等再看一眼吧!”
秋意泊自然是听见了,他是觉得有些奇怪,他长得好被人看两眼也算是常事,只不过大多都是克制的,隐秘的,毕竟修真界美人如云,就是再丑也都有三分缥缈,修士修道修心,见了美色赞一句,看两眼,大多就不会再看。可像此间众人一直盯着他看,见他开了禁制居然还长叹惋惜,叫着让他们再多看一会儿,实在是有些古怪。
不过他们行事也算是光明磊落,秋意泊也不觉得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