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阳落山, 翠衍也没有什么心情吃东西了,他搁地上瘫成了一张猫饼,每一个爪子尖儿都写满了他距离死也就只差那么一口气了。
倒是秋意泊, 一边看着新买到的话本, 一边吃着香酥的脆骨, 抽了空再看一眼猫饼,那叫一个怡然自得。
翠衍双目无神地盯着秋意泊,他看了许久才意识到那本让这位高深莫测的师傅手不释卷的书大名叫做《自古无情是风流》,这本书他有所耳闻,其内容……大概就是一个剑修弄了个三宫六院,姘头……相好遍天下的故事,作者文笔通俗易懂,却异常生动,诸般风流艳事仿佛就在眼前,好像世上当真存在这么一个剑修似地。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本书此前不知怎么的流传到了寒月城,妖修们哪里见过这个?剑修嘛,大家都知道, 是那种用剑非常厉害的人修, 素来是白衣飘飘, 一剑飞仙,大多数还不苟言笑, 令人闻之丧胆,哪个妖修不是被耳提面命过不要轻易和剑修打架?陡然来了一本讲剑修风流艳史的话本子, 谁不好奇?
哪怕里面是晦涩难懂的人修文字也有不少人硬着头皮拜读了!至今茶馆里头还有人专门讲这本书呢,场场座无虚席,可见其火爆。
所以他师傅怎么就看上了?还看的这么津津有味?!他不觉得他一个堂堂大乘真君看这些不太庄重吗?!
甚至他这师傅指点他时, 也是一边拿着书一边用树枝抽他的!
翠衍悲愤地想着,身体却是一轻,转而就落到了师傅腿上,毛茸茸地肚皮被师傅毫不留情地薅了一把,翠衍之前还会觉得有些羞耻,如今却已经很习惯了——爱摸就摸吧!
师傅爱摸他,不是因为对他起了色-欲,而是纯粹喜欢小动物罢了。翠衍甚至还觉得有些庆幸——要是实在吃不消了就变成原形,这样还能少挨两下揍!
他知道那是指点,但是打在身上可真疼啊!
秋意泊屈指在翠衍的下巴上挠了挠,翠衍不受控制的眯起了眼睛,甚至将脑袋压在了秋意泊的掌心,秋意泊一边享受着小猫咪的美好肉-体,一边说:“才这么点就吃不消了?等回去了就有你的苦头吃了。”
翠衍:“……喵?”
秋意泊估算了一下,翠衍在剑道上的基础实在是有些薄弱——就是没学过。不过这其实问题不大,等他回了凌霄宗,肯定还是得进寒山书院跟着新入门的小弟子一道从头开始,但很明显他比新入门的弟子还要困难一些。毕竟刚拜入师门的小弟子那就是一张白纸,翠衍却不是,他得先把此前学的乱七八糟的一些攻击方式给纠正过来才行,自然要比别人来得艰辛。
再者,翠衍这个体力实在是有点不行,按照刚才的运动量来说,翠衍这体力绕凌霄宗跑两圈就得趴下了,日挥一万剑就能要了他的狗……猫命,如果是按照洗剑峰的要求来,日挥三万剑的话他一天也别干其他事儿了,说不定都练不完,再加上寒山书院现在还得考文科,翠衍回了凌霄宗那至少得苦个几十年,短时间门内就不用考虑他毕业的问题,挂科重修是必然的了。
不过翠衍也不是没有优势的,猫科动物,虽然持久力不行,但是爆发力和灵活性都极其强悍,这一点要远超同境界人修,这一点倒是很好。
秋意泊作为师傅,怎么也不能让他混得太惨不是?
但当个修二代就没意思了,当个修二代最多就是宗门内对他礼让礼让,出了门谁管你是谁,哪怕在身上挂个牌子‘我师乃凌霄宗长生真君’,真的遇到不在乎的还不是照打不误?
秋意泊笑着解释道:“宗门中有设书院,新入门的弟子都得走一遭,届时每日清晨便要起身,打熬筋骨,磨砺肉身,上午习文,下午修道,还要日挥万剑……你耐力太差,必然是要吃苦头的。”
翠衍的目光有些呆滞,小声地问:“原来师傅也是出身世家贵族……?”
他不是不知世事的孩童,这样严苛的修习下代表着无数投入,这练剑总得有剑法,修道也得有道统,如此打熬筋骨必然是要跟上大量的灵食……这样的待遇,也就是那些传承了千年万年的家族才能拿得出来。
“嗯?”秋意泊本能地想说是,但转念一想突然发现似乎还没有和翠衍说过他的来历,他揉了揉翠衍的脑袋:“我与你二师傅并非是寒月道界中人,我们出身于凌云道界凌霄宗,凌霄宗是凌云道界第一宗门,门中以剑修为主,上有两位道君,十数位真君,弟子数千。门中弟子皆习《上清凌云登霄渡真宝录》,乃直指大道无上道统……也不算委屈了你?”
翠衍听得都有些傻了,秋意泊点了点他的眉心,从喉间门溢出了一道笑音:“……嗯?”
“不、不委屈!”翠衍这才反应了过来,有些目瞪口呆地说:“……好厉害!”
秋意泊满意地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凌云道界虽然不仇视妖修,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凌霄宗乃人修门派,你是妖修,入了门必然是要受一些眼色的。”
翠衍一愣,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师傅……?!师傅你是人?!”
“不像吗?”秋意泊笑了笑,翠衍完全抓错了重点他也不在意,他拈了一块脆骨塞进了翠衍嘴里,翠衍叼着那块明显比他嘴还大的脆骨,默默地点了点头。
是不像啊!人修哪有长得这么俊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