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也没想过这辈子还有一天能自己肉身登上月球的,他一定要去看看月球背后到底有什么。云彩自他身旁掠过,周围的一切都在此刻化作了沉默的残影,云后是天,天上还是天,秋意泊不知疲倦地向上飞着,入目所及已经成了一片黯淡的灰,唯有头顶望舒依旧旋照古今。
忽然之间,天地法则异轨,陡然甩脱了秋意泊的掌控,无无形之间阻拦着秋意泊继续向上。秋意泊知道是快要到临界点了,他此时低头垂望人间,唇边溢出了一点笑意——这秘境真是小的可怜。
天地法则已经到了一个难以逾越的地步,秋意泊艰难前行,忽地听见心中道:【我当初就提醒过你,为什么要蒙蔽天机?难道你还需要蒙蔽天机吗?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拿下!你辛辛苦苦修仙,难道就是为了当一个小偷吗?你若用那些天材地宝做一个法宝,助你前行,不是更轻松吗?】
【你好烦。】秋意泊在心中慢腾腾地说:【我做我的事情,你一个心魔插什么嘴?】
【我怎么就是心魔?我不就是你?】
【希望你明白,一个正常人跟自己说话,是不会‘你来你去’的。】秋意泊心中和心魔逼逼,他也不知道这心魔哪里来的,反正在他晋升渡劫期后就出现了,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意志出现了分叉,但是经过了昨天,他发现不是。
因为他自己的意志中从来就没有出现‘把他们全部凌-虐至死’这个选项。
他和长留真君某种意义上还算是相处愉快,琼怀真君虽然心机深沉,但变成小白貂确实很可爱,真要杀,也是一剑结果了了事,凌-虐至死……他说句实话,不是做不出来,但是那不恶心吗?
又是血又是泥,再加上他们已经开始食用猎物了,体内自然有杂余沉积,人死,是会失禁的。那气味……秋意泊不觉得有什么愉悦可言。
换个说法,如果长留真君当真做了什么拉低他下限的事情,比如害他一生陷入困苦魔障、害死他至亲至爱一流,这样的情况下让对方痛不欲生,自己也算是痛快出了一口恶气,现在不过是被压迫到了不得不对他反击,严格来算就是完成了他的目的,他为什么要虐杀长留真君?就因为嘴了他两句?
也不是,长留真君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他什么。他一直都是很配合工作的,长留真君这个人聪明,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甚至秋意泊怀疑他陡然反水,就是因为看破了他想做什么。
所以虐杀这样不存在于他意志中的选项,为什么会借由‘自己的意志’说出口?
这本就是不正常的。
这既然不是他的意志,那么又会是谁?秋意泊不太清楚,但一般情况下不都说‘心魔’嘛,秋意泊也将它称为心魔就是。
不过……秋意泊仰头看着那些天地法则,一界有一界的规矩,比如这些天地法则,看着与凌云道界的并无不同,实则还是有些差异的。这一界要是渡劫期走的是以前看的修仙小说里心魔入侵的渡劫方式,也不算太奇怪。
他陡然伸出一手,那万千法则中的一条骤然向他垂落,近乎于透明的银线落在了掌心,秋意泊指尖一勾,那条银线便被他缠绕在了指间,下一瞬间他狠狠一扯,天地法则倏地散了开来,他顺着这条法则,进入了天空之外的世界。
秋意泊一入内,就被这里的景致所迷,这里的天空是一片蓝紫之色,并无土地,脚下的是万千银河,灿烂无比,而在头顶三丈之处,则是此间唯一肉眼可见的实体——一条茁壮的,庞大的,甚至如同心脏一般在跳动的灵脉。
而它的触枝伸向了四面八方,仿佛怀抱着这片虚空之境,仔细一看,便是一片虚空之境。连他所在的这片地方,也不过为一根触枝的末端怀抱着的罢了。它的主枝一直往上衍生,衍生到了一个不可见之地,可秋意泊却能感觉到它怀抱的是整个世界。
秋意泊从未见过这样的灵脉,它的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昭示着它的蓬勃无比的生命力,在此之下,他甚至听见了跳动的声音。
为之震撼。
他入迷地欣赏着这条灵脉:“好漂亮。”
原来它就是月亮。
怪不得长留真君说过,每一次入这秘境,都是截然不同的环境。原因就在此处,因为他们每一次进入的,都只是一根微不足道的触枝所怀抱的世界罢了。
秋意泊轻轻笑了笑,他腾身飞起,停在了那闪烁着泠泠月华的触枝旁,他伸出一手,覆在了它的身上。
【你在犹豫什么?还不快将它取走?!】心中魔物又在叫嚣着。
秋意泊含笑回答着它:【看过即是拥有,他长在这里好端端的,我又何必强行揽月入怀呢?】
说罢,秋意泊一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那心中魔物陡然尖叫道:【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