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已然觉得古怪,想来这老骷髅说的‘来不及’应该不是指暴雨,他想看看他们到底是在害怕什么,便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老骷髅又坐了回去,他满是瞳仁的眼睛瞪了秋意泊一眼,随即将小骷髅抱紧了。门外的雨声越来越清晰了,秋意泊本就是坐在了窗下,那窗户破烂不堪,几乎可以说没有窗纸可言,秋意泊不太明白为什么大门紧紧地用木条抵住了,但窗户就这么放着,秋意泊看着窗外,寻思着也恐怕都不用什么力气,就这窗户的缝隙都够直接把手伸进来了。
那老骷髅看了过来,他明显看见了,却没有多说什么。
忽然之间,视野被银竹所侵蚀,整个世界都被暴雨所笼罩了,雨水几乎连成了一线,如同一杆杆闪烁着银光的竹子,故而谓之‘银竹’。
秋意泊仰着头看着窗外景致,安静也有安静的好处,欣赏夜雨也很不错。倏地,一道黄色的声影闯入了破庙的范围,是秋意泊方才察觉到的在奔跑的那个人,那个人浑身湿透,冲入破庙就不断地敲着门,“开门,快开门!救救我!”
秋意泊回头看老骷髅他们,见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一处,恍若未闻,那身穿黄衣的青年人脸色苍白如纸,他不断地敲击着大门,可目光看的就是秋意泊。
秋意泊也觉得奇怪,他既然急着要进来,为什么不开窗?
这扇窗这么明显,又不高,还这么大,直接翻进来不就完了?
那青年也似乎下定了主意,往秋意泊的方向而来,可刚迈出两步,秋意泊突然感觉视线中好像多了什么……不,是雨中好像多了什么——有无数纤长的透明的触手陡然在雨幕中显现,缠住了青年的四肢。
下一刻,血色在雨幕中炸开,青年在这一瞬间被四分五裂,冒着热气的内脏在还未落地之前就被他触手卷走,消失在了雨幕中。半个头颅掉在了秋意泊的眼前,在快要落地之前,就被一根触手卷住,鲜血撒了一地,又被雨水冲刷,秋意泊看见了那张脸,那个青年嘴唇微动,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不救他。
他的眼珠从眼眶里脱出,落在了地上,滚了两圈,最终恰好滚到了秋意泊的这一面,瞳仁就这么直直的盯着秋意泊。
秋意泊心道他不是不想救,是没来得及,谁知道雨里有触手,谁知道那青年能死得那么快?
那些触手就像是某种植物的根茎,柔软而灵活,又像是某种动物,秋意泊站了起来,靠近了窗户,试图看得更清晰一些。那些触手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在窗口徘徊着,舞动着,在窗柱上爬行蠕动,却对能伸入手臂的空隙视之不见。
秋意泊抬头望去,便见到了令他骇然的一幕。
雨幕中全是这些触手。
那些触手延伸到了很高很高的地方,几乎与云并齐,有一种生物在其中若隐若现,秋意泊觉得那像是一只巨型的透明水母,它的触手自云端垂落,与暴雨并行。
可秋意泊又不确定了起来,因为那类似水母的怪物仿佛是无边无际的,它似乎没有实体,随着雨云变幻不定。其实真要算,他其实也是看不见这怪物的,他看见的其实是灵气,高浓度的灵气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异常醒目的灯塔,描绘着这怪物的边缘,让他知道,这里有什么。
这和秋意泊探知周围是否有妖兽或者修士是一样的。
秋意泊不是没见过巨型的妖兽,比如苍雾海中霸占海域,大的几乎可以怀抱月亮的抱月真君,自海中探出能直入云霄的妖蛟……可今日看见这水母,总觉得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这玩意儿要是在海里,秋意泊就觉得挺正常的,在陆地上,还随着暴雨一道行走,就怎么看怎么怪。
秋意泊一边想着这破地方是不能多待了,一边却又有些技痒——想杀杀看,或者切两根带走研究研究也行,他想看看这水母到底是什么东西,有多厉害,它又有什么用处。
试试?
试试!
那水母眼瞎,看不见窗格,秋意泊却无所谓,他戴上了一副银丝手套,感知到触手仿佛自窗格中横过,出手如电,一把揪住了触手,剑气贴着他的手划了过去,切断了触手,秋意泊就将这一段扯了进来。
——哦,还是有实体的,捏在手里软软滑滑,和章鱼触手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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