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们一眼:“恐怕你们也不想我回来吧,还来恭迎,难为你们了。若是再晚一些,许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素日里呼风唤雨锦衣玉食的柏家掌权者们都不敢答话,这话说的太重,就差没有直接骂他们数典忘本。秋意泊如今也懒得与他们多说什么,既然他身份挑明了,他想如何做,那都是顺水推舟,没有人能对他说一个‘不’字。
秋意泊知道该如何做,可偏偏他不想这么做,他不想让他爹和三叔的劫数落在他的身上,这样的劫数,他不想再让他爹和三叔遇到第二次。
秋意泊淡淡地说:“换个地方说话。”
众人齐声应喏,随着秋意泊来到了柏家的正厅,此刻只要在柏家的,是秋家的血脉的,无论男女老少都跪在了地上,秋意泊坐于上位,坐的甚是随意,他微微抬手,刑堂中人便将柏大伯等人带了上来,他边道:“论起来,你们这些人,也是做了阿爷的,还有做了太公的,天天在家中呼奴唤婢,就忘了孩子要怎么教养?”
柏大伯口中塞了布团,他在看见秋意泊的一瞬间呆若木鸡,随即疯狂挣扎了起来,柏二郎也是如此,唯有柏大郎还算是镇定,秋意泊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道:“都杀了。”
话音方落,求情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三人的人头已经落地。
堂中众人骇然失色,有老人膝行而出,老泪纵横:“老祖、老祖!这可是我秋家这一代唯二有灵根的孩子啊——!”
秋意泊低垂着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怕什么?”
“我、怀黎、霜怀、长安皆不过六百余岁,难道还怕我们活不到秋家生出有灵根的孩子的那一天?”他接着道:“我父、我叔未过两千岁,就算是我们兄妹半道陨落,难道我父、叔父也一道陨落?”
秋意泊扫视众人,见众人神情呆滞,显然是不明其中深意。
秋意泊不禁嗤笑一声:“我秋家延绵业已逾千年,不想我秋家子孙,如今竟成了短视愚鲁之人!”
老人如遭雷击,呆愣在了原地,其余众人更是噤若寒蝉,唯有柏朝韫拱手朗声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诸位老祖俱在,方是我秋家立身之本。”
柏朝韫的余光看见了地上的无头尸体,柏大郎说穿了……错得不大,他确实没有能阻拦住他父亲和弟弟,也没有能提前通知于他,可他确实是阻拦过了。
今日柏大郎之所以死,全因为他。
就如同他那一日选错了路,他的亲弟弟柏朝瑜就会随他一起奔赴黄泉一样,既然他选对了,那么死得就是大伯这一家——他是一个凡人,长生道君怎么会给他留下一个有深仇大恨的,修行上又颇有天赋的仇家来呢?
“柏朝韫,听闻你素来机敏聪慧。”秋意泊神情平淡:“我给你五十年。”
“五十年内,你可能还我秋家风骨?”
柏朝韫朗声道:“孙儿能!”
“好。”秋意泊颔首道:“柏朝韫,从此你便是秋家主事,两位老祖闭关,不得惊扰,家中一应事务,你且执行处置便是。”
他又看向堂中众人,清清淡淡地说:“五十年后,若我秋家还是秋家,我便是这秋家之主,自此护我秋家富贵无极,若我秋家成了柏家,那你们便继续当你们的柏家人。”
满堂老少,竟是被这句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老者抬首问道:“老祖!老祖难道就不管我们了吗?!”
“我为何要管你们?”秋意泊嗤笑道:“我姓秋,不姓柏,不止我,我父兄姐妹,皆不姓柏。”
堂中寂静一片,秋意泊已经懒得坐下去了,他甩袖而走,徒留满堂后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柏朝韫站起身,走上了堂前,对着众人道:“来人,将大伯、大哥、二哥的尸首抬下去好生安葬。”
他微笑着说:“诸位耆老,老祖有命,韫不得不从,韫年少,处事难免有失,还望诸位耆老见谅。”
一老者陡然站了起来,指着他道:“柏朝韫,你用什么手段蒙蔽了老祖……啊——!”
话音未落,他的头颅已经飞了出去,咚得一声落在了地上,刑堂人归剑入鞘,滴血不沾。八名黑衣人拱手道:“主事。”
“有劳诸位师叔祖了。”柏朝韫轻声道:“诸君,还未看出来么?我们这一支,不过是旁支罢了,真正的嫡系还在燕京城中……老祖并不在意旁系死了多少人,他在乎的只是秋家还在不在罢了。”
这又何尝不是长生道君给他们的机会呢?……他们这一脉,分明就得了一次逆转人生的机会,只要他们这一系能得到老祖的认同,日后他们与嫡系就没有什么差别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看不清呢?
有时候柏朝韫也很疑惑。
但这并不妨碍他想将这些力量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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