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笑道:“哪里,是师叔回来的巧。”
金虹道君在桌边坐下,他身上带着一股轻微的血腥气,与他身上无定奇霞所制成的香料所混合,又携夜露寒霜,混杂成了一种奇特的香味。秋意泊问道:“师叔受伤了?”
“许久不曾动筋骨了。”金虹道君含笑道:“一点皮肉伤,不碍事。”
既然是皮肉伤,秋意泊也不多问,他拈了一个锅饼,这饼子是小米磨成的面做的,色泽金黄,被小贩甩在锅边,外面烤得焦脆,里面却是一种柔韧黏糊的质感,吃在嘴里满是粮食香气,还有些微微的发甜。秋意泊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金虹道君见状也跟着拈了一个,他喝了两口馄饨汤,这才撕下一块送入口中,这才懂得秋意泊为何吃的这么高兴:“是好吃。”
“对吧,刚刚那个打更的走过来我闻到味儿就知道了肯定不错。”秋意泊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一个锅饼,又吃了两颗馄饨,这馄饨做的更精细了,皮是肉燕皮,是将几种肉和着面粉搅打出来的皮子,吃在嘴里皮是发脆的,里头更是满满一颗肉馅,很有弹性,一咬破就是一包鲜美的汤汁,秋意泊心道这钱花得真值得,这不比那个周记来得好吃?
金虹道君应了一声,两人先吃了一波,等到吃得差不多了,金虹道君才道:“那位广陵城主说的是实话。”
秋意泊点了点头,好奇地问道:“师叔,我一直很好奇,你这到底是跟谁打听的?你在问虚道界有朋友?”
“没有朋友。”金虹道君含笑道。
“那是怎么打听到的?”
“找一个知道的人问上一问不就好了?”金虹道君眉目一动,那双如同骄阳的眼睛在烛火下映射着细碎的光,他说话的声音温柔极了,偏偏又有一种不动声色的淡然与冷漠。
秋意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估摸是找了个道君打了一架,然后逼问出来的。至于那个道君最后活没活,这一架怎么打的悄然无踪,又是怎么找到的人,两人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仇怨,他就说不好了。
金虹道君轻笑了起来:“长生……一如初见。”
秋意泊比划了一个手势:“那我也不是和师叔说的那么纯洁无辜得跟个小羔羊似地……师叔引了多少人来?似乎广陵城的人,变得有点多了。”
金虹道君笑道:“不多,四个……如今是三个。”
“哎?”秋意泊颔首:“看来结伴而来的也不止我们。”
金虹道君此举,是为了试一试广陵城的深浅。秋意泊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不认同,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去反驳,如果他说道君太多,会引得广陵城为魔煞之气入侵进而大乱,金虹道君应该会笑着说他天真可爱。
确实也有些天真可爱,因为道君一多,魔煞之气就算入侵,遇上了大概也是要顺手解决的——毕竟道君也是人,也不是怪物,距离秘境开启还有一段时间,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眼前,哪怕是为了不碍眼,多少也要出手制止的。
可应该还是会死人,会死没必要去死的人,但相应的魔煞之气也会以更快的速度被打散、消失。
秋意泊微微摇头,他有些想多管闲事,却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一个绝弦真君显然图谋不小,道君之间因为秘境已然形成了天然的敌对,隐匿不出或许还能少一些麻烦,真引得别人的瞩目就代表着此后麻烦不断。
吃完了东西,也确定了消息,秋意泊一手托腮,问道:“师叔觉得绝弦的要求如何?”
“或有可取之处。”金虹道君道。
秋意泊:“唔,不是,我是问如果今日只有师叔一人在此,师叔怎么选?”
金虹道君眼波流转,低眉浅笑道:“自然是与他合作。”
“他骗你呢?”秋意泊说罢就知道自己问了一句蠢话,被骗了还能如何?自然是要了绝弦真君的命啊,难道还留着他过中秋?
秋意泊侧脸看向了窗外,月色如许,他笑道:“那如今呢?”
“依你的意思。”金虹道君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中秋快到了。”
“师叔这么疼我?”秋意泊调侃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金虹道君含笑道:“有长生在,师叔自然不担心……长生不是还要将那秘境送我么?我等着呢。”
秋意泊闻言笑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起身道:“行,那师叔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办点事。”
“什么?”
“秘密。”秋意泊在金虹道君肩上按了一下,随即飘然而去。
……
半明半暗之间,秋意泊已然出现在了高耸入云的城墙的顶端,下方就是一座瞭望台,里头还有守卫把手,却无人发现瞭望台之上已然出现了一人。
秋意泊抬头仰望着天空,暗沉的灰蓝色在他眼中已经为无数轨迹与云雾所掩去,银光闪烁,蕴含着无上真理的天地法则随着他的心意而改变着轨迹,灵气所凝成的白色与魔煞之气所凝聚的暗红血色纠缠在一道,再往远处看,有无数暗红之色如同一条条勾人性命的厉鬼自远方蜂拥而来。
不过几息之间,整座广陵城及其周围的天机已经尽数掌握在秋意泊手中,于此同时,城中有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天际。
——有大能在此掌控天机?!
——那位道君想做什么?!
那三人对视了一眼,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点恐惧之色,他们从未想过竟然有人能够这样轻易的从他们手中夺走天机,近乎轻慢的将整座广陵城所笼罩,他们愈发收敛气息,谨慎地看着天空。
是阳神?还是合道?
……想逃。
这样恐怖大能如果骤然对他们发难,那就是九死一生。
似乎有视线轻描淡写地从他们身上扫过,若有实质的目光让他们三人如芒在背,可那道目光并未停留,平静地一如流水,向远方蔓延而去。
金虹道君在房中打坐,忽地‘嗯’了一声,睁开了双目,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是长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