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郡主啧了一声,甩手走了。
秋意泊在里面听得真切,可能是见过的太多,针对二人的对话轻易的就推测出了一个简单的背景:锦衣卫指挥使肯定是皇帝心腹,皇帝应该很忌惮平南郡主,平南郡主家里无意谋反,所以要把平南郡主低嫁在京中来安皇帝的心。但平南郡主并不满意这个联姻对象,或者说十分看不上,方才两人的意思是指挥使怕平南郡主来捞未婚夫,平南郡主怕指挥使因为她而轻放了未婚夫。
秋意泊侧脸看了一眼隔壁又垂头不言的锦衣少年——这小家伙太可怜了,爹不疼娘不爱,被家族送去联姻个厉害老婆,委曲求全绿云罩顶,结果现在未婚妻还看不上他,打算让他脱层皮。
锦衣卫指挥使走了进来,将少年提走了,与此同时第三间牢房那个少年也被提溜走了,不多时前面就传来惨叫声:“你们敢——我爹是户部尚书——!啊——!”
……好惨。
秋意泊有一种奇特的预感,他要是现在不跑,下一顿打估计要落到他的身上。他想了想,有点想把这个大瓜吃全乎……忍了!
没一会儿守卫就拖了两个昏迷的人回来,各自扔进牢房里,秋意泊爬起来看了一眼,背后血呼啦啦的,应该是被鞭子抽的。他还没看仔细,自个儿的牢房也被打开了,守卫进来,冷声道:“起来!走!”
秋意泊顺从地站了起来,跟着他们一路到了前头的刑房。锦衣卫指挥使就在那儿,他淡淡地瞟了一眼秋意泊,张嘴吐出一个字:“打。”
秋意泊被架了起来捆到后面的刑架上,他想也没想就吼道:“官爷,我冤枉啊——!”
那声音可谓是中气十足,震得满屋子的锦衣卫都缩了一下,有点想去揉自己的耳朵,可偏偏指挥使在这里,没人敢动。方才审过秋意泊的那个锦衣卫低声道:“大人,这个是王家的表亲……方才已经来过人了。”
锦衣卫指挥使侧脸道:“给了多少?”
“……五千两。”那锦衣卫道。
指挥使颔首:“那你就替他受了这一顿吧。”
锦衣卫大惊失色:“大人?!大人卑下做错了什么?!大人饶命啊——!”
这也是锦衣卫的惯例了,锦衣卫办事几乎都是大案,为了谨慎起见,时常将同在一处的人都抓回来,难免错抓,但通常调查清楚也就放了,但具体什么时候放出来就要看什么时候查清楚了。进了锦衣卫大牢,一顿杀危鞭总是要挨的,有些富贵人家为了避免自家子弟吃苦,也为了早日放出来,就会塞些银子好让锦衣卫早日放人。
指挥使削薄的嘴唇动了动,勾勒出一抹冷笑来:“平时我不管你们,今日,还敢?”
秋意泊还想着一会儿被打怎么演呢,结果旁人就先被打了,他搁刑架上看着,还有点看好戏的感觉——VIP观影位,顶级视角,身临其境。那鞭子比普通马鞭还粗一圈,约有五尺长,没带倒钩,但看色泽是上好的牛皮,但混入了金属丝,打一下破皮出血是必然的了,但没有倒钩伤口比较好处理,一般情况下死不了人。
旁边那位锦衣卫也是个硬汉,知道自己这一次做错了,咬着牙硬挨,实在忍不住才发出一声闷哼声。二十鞭稍纵即逝,那指挥使冷哼了一声,不再看锦衣卫,自然有其他锦衣卫赶紧把人放下扶出去治伤口了,指挥使看向秋意泊:“说说看,为何去长风馆。”
秋意泊还有些惊讶,这位指挥使当真是个信义人,他还以为自己也要被打一顿,没想到他说让人代了还真不打他了。秋意泊做出一副害怕的神情:“回大人、大人的话!我是去长风馆吃饭的!”
“为何选今天去?”指挥使又问道。
秋意泊状似苦恼的愣了一下:“这……这……”
守卫一挥鞭子,沾了血的鞭子从秋意泊脸颊边划了过去,秋意泊下意识侧脸避开,血珠甩在了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惊悚的血线。鞭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守卫大喝道:“说!”
“是是是,我说我说!大人别打我!”秋意泊满脸惊恐:“我就是今日嘴馋了我才去的啊!大人!我就是去吃个饭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就把我给抓进来了!大人,我冤枉啊大人!”
指挥使垂目翻阅着‘谢道染’的档案,耳边的求饶声让他眉间浮现出一丝厌恶之情,他淡淡地说:“你为何去长风馆?”
秋意泊一脸崩溃地道:“我去吃饭!大人!长风馆的菜好吃!东家特意挖出来的世家大厨,我就好这一口好吃的!大人,我冤枉啊!”
一众锦衣卫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秋意泊,这人的资料他们也看过了,二十好几的人,一无功名在身,二无官位在身,三无妻小家眷,再看今日,不过就是个只知道享受的世家子罢了。若非他投胎投的好,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阴沟里烂着。
唯有指挥使不动如初,他淡淡地说:“你自来上京城后,很快就选定了长风馆,此后十天半月必去一次,是否是王家致使你与周文清交换情报,暗中勾结,意图谋反?”
秋意泊敏锐地感知到了这位指挥使与王家有仇,他做出不堪忍受的模样怒道:“什么谋反不谋反,我就是去吃顿饭,哪怕你们锦衣卫权势泼天也不能这般污蔑我清白!如今风调雨顺,我做什么谋反?谋反了做什么?指挥使大人,我外家延绵千余年,累世簪缨,圣眷正浓,吃饱了撑着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