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圣上眼波流转,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道:“谢郎君,你为何不科举?”
“我心在野,恐怕要让圣上失望了。”秋意泊抚了抚疏狂的脑袋,一不小心把那根毛又给顺了下来,干脆就收进了自己袖袋中,他随口说:“再者,我这人粗鄙,不通文墨,别无长材,平生只好一口吃喝,科举恐怕与我是无缘的。”
秋意泊又笑道:“所幸家中还有些恒财,叫家中养我一个废人也不算是艰难。”
晚风突如其来,凉入骨髓,圣上拍了拍赵晏的胳膊:“天凉了,回吧。”
“是。”赵晏应喏,将圣上带了回去。
秋意泊微微一笑,正打算哄疏狂两句,忽然疏狂大嘴一张,就咬住了他的右手,黑豆大的眼睛冷冷地盯着秋意泊,大有今天这事儿不算完的意思在里面。秋意泊被它咬着也不急,另一手拿出了一条还在蠕动的鱿鱼须,低笑道:“选哪个?”
疏狂不动,怒视秋意泊。
秋意泊:“那我就只好自己吃了啊……”
“……真不放啊?我都这么低三下四了,你让让我不行吗?”
……
翌日,仿佛一切都各归其位了,圣上去上朝了,赵晏回锦衣卫所去了,平南郡主天没亮就送走了圣上,垮了个脸回去补觉,结果还没睡醒呢,就听见贴身侍女在外与人低声说着什么,她怒道:“什么事!”
侍女与管事一惊,禀报道:“郡主,王家派了管事来……”
平南郡主睡眼惺忪,不耐烦地道:“休想,人我还没玩够呢!等我玩够了自然把人给他们王家送回去!”
侍女尴尬地沉默了一瞬,随即道:“郡主,王家的意思是怕他家郎君在郡主府住不习惯,便着人送来了一应寝居所用,另随车而来的还有十二个侍女,八位侍卫以及一位两位管事。”
平南郡主躺了好一会儿才让脑子消化了这个信息,读懂了其中的意思,她猛地捶了一下床板,在心中怒骂了一声朱门酒肉臭——要说是本家嫡系金尊玉贵的女儿家,在外头住上两日家中不放心,做出这一套来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一个表亲,王家还做这一套,看不起谁呢?!
平南郡主却懒得在这上头计较,王家送人来也好,这样他们那个院子就是王家自家管的,真要出什么事儿赖不到她头上。她这郡主府虽说不是个筛子,却也好不到哪里去,王家自己管自家的郎君也太平。
平南郡主坐起身来,唤了人进来问,管事与侍女都低眉顺眼地进来了,她道:“今日下朝了吧?王家没动静?”
这就是在问王家有没有告御状说她强抢民男。
管事垂手道:“回禀郡主,朝堂上风平浪静,并无人参奏郡主强抢谢家郎君一事,以我之见,因是王家授意的了,看来王家并不愿意为了一个表亲得罪郡主。”
“真不得罪就不会送这么多个人来了。”平南郡主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也罢,民间如何?”
“昨夜郡主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再过两日便有端倪。”
平南郡主啧了一声,王家不告御状,也不来领人,摆明了就是不想掺和她这一蹚浑水,就差没直白地说她愿意让谢家郎君住着就住着,左右他们自己的人护着,什么时候她愿意放人了,他们自个儿就回去了,都不用她送!
……不太像是王家这种千年世家的作风,通常这种情况清誉大过天,堂堂世家郎君被郡主掳回府里作男宠,放那种世家里头都是奇耻大辱,怎么偏偏王家就忍下了?
她也不能真的去把王家的嫡长子抢回来吧?不是她说,就是她有本事推翻了圣上,自个儿当了女帝,那也不是张张嘴动动手就能让王家把嫡长子送进后宫给她当妾妃……别说妾妃,就是当皇后人家都不稀罕。
罢了……要不今天再去抢两个吧。
“谢家郎君……等他住满七日后再放他走。”平南郡主有些冷漠地想,等招都使尽了,非要逼着她入宫,那就是在逼着她反了……可换皇帝真不是一个好计策,只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她这样的能耐,这样的声望,只要是坐稳了位子的皇帝,谁不忌惮?换一个皇帝,也不过是将被算计的时间往后推几年、十几年罢了。
换一个,还少了一份一道长大的情份。
她自己当皇帝?
……说得好像谁都稀罕这个位子似地,送给她她都不要。
又是一日,平南郡主顺利的抢回了两个世家郎君,隔日朝堂上依旧是寂静无声,好像被掳走的是全然无关紧要的人物,送给郡主怎么玩儿都行。又两日,平南郡主又抢了两个学子回家,这次她聪明了,世家的不愿意掺和这趟浑水,她就把目标瞄准这些最经不得激的年轻学子,义愤填膺之下,这不得联名去告御状?
第四日,平南郡主被传召入宫。
圣上今日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常服,衬托得五官愈发柔和,他俯身摘了一朵牡丹花,见平南郡主来了,便微笑道:“皇妹来了?免礼,过来吧。”
“见过圣上。”平南郡主随意屈了屈膝,一副百无赖聊得模样:“不知圣上招我何事?”
圣上将手中盛开的牡丹花递了过去,平南郡主看了一眼,喜欢她倒是挺喜欢的,但从圣上手里接她可不敢,她扬眉道:“这花颜色不衬我,还请圣上允许,我自个儿摘一朵插戴。”
圣上手中那朵是花中精品绿香球,她今日穿的是大红的裙子,红配绿,委实是不配。圣上在平南郡主的裙子上看了看:“倒是我不好,你看中哪朵,自个儿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