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王眉目微动,笑道:“好了,此事我会处置的,你且安心回去调养吧。”
秋意泊拱手:“多谢师傅。”
秦广王挥了挥袖,秋意泊便告退了,自有侍女引着顾昭去了东边的沉光阁,沉光阁那就不是什么破石头屋子了,通体以墨玉所建,华美沉静,一应俱全。侍女更是客气万分,轻声细语与顾昭解释道:“此处乃是殿下往日里潜修之处,素来都不许外人出入……顾仙长若是缺了什么,只管与小婢说一声便是。”
侍女只是一个凡人,故而口称‘仙长’。
秋意泊道:“多谢姐姐,既然是师傅潜修之处,又有姐姐看顾,想必周全万分。”
侍女往日里除了秦广王这位高不可攀的殿下外,哪里见过这么俊美斯文的人?——宗门中目前除了几位殿下外,其他人都瞧着不太像是个活人,她还怕还来不及!
侍女一时有些羞怯,却见这位新入门的弟子比她还要腼腆几分,有点像是她年幼时的亲弟弟,他也是这么腼腆的一个小孩儿,若她弟弟能活到现在,恐怕也如面前少年郎一般。侍女心生几分好感,又好生嘱咐了一番,送上了一份热饭热菜,这才离去。
秋意泊将肉身还了顾昭,还很贴心的先坐在了桌边这才还了他,顾昭得回肉身的第一件事就是重重地摔在了桌上,把几碟子菜震得跳了一跳,他强忍着体内剧痛,只觉伤势又严重了几分,他双目发黑,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却听那老魔头道:【好了,能有多痛?起来赶紧把饭吃了。】
“你……”顾昭不明白,这老魔头占据了他的身体,也是顶着这样的剧痛谈笑自若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秋意泊才没那么傻,他又不是本人,也不是正儿八经的要夺顾昭肉身,就抢个控制权,屏蔽痛觉神经不就完了?大不了肌肉抽一抽,这么点不影响他走路说话。
秋意泊瞧着小孩儿委实是可怜,出手帮他屏蔽了痛觉:【吃了饭好生调息。】
顾昭只觉得一瞬间疼痛尽消,唯有手臂上的肌肉不断抽搐着代表那些疼痛并未消失。他也知道这些饭菜不是什么凡物,立刻狼吞虎咽了起来,食物入腹后化作一道道精纯的灵气,安抚着他的身躯,让他好受了不少。
吃完之后也不必秋意泊催促,就坐到了床上打座养伤去了,秋意泊弹指在他周围布置了一道禁制,防止他突然清醒,以神识现身在罗汉床上坐下了。这里摆着一套古朴可爱的茶具,秋意泊将小碳炉点燃,将铜壶悬了上去,不一会儿温暖的水汽便从壶中冒了出来,祛除了几分冰冷。
他又点燃了熏香,慢慢品了一杯茶,察觉到有人来了,这才收了桌上的茶具回了落雪剑中。
是那个侍女,她捧着东西送来了,看着是一大一小两个锦盒,大的那个似乎很重,叫她捧得很是吃力。她没有进到室内,敲了敲门见里头没有回应,便将东西摆在了门口。秋意泊这时撤去了禁制,提醒顾昭去接东西,顾昭糊里糊涂地三两步跑过去开了门,侍女惊讶地叫了一声,这才道:“仙长你醒了?这是殿下赐下的,还请仙长收下!”
她端起了地上的托盘交给顾昭,顾昭接了,只听见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锦盒上,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撞击声。顾昭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又学着那老魔头的口气腼腆地笑了笑,谢过了侍女,等送走了侍女,这才进了房间。
【前辈,您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顾昭沉声问道。
秋意泊啧了一声:【你也不嫌晦气,还拿进来。】
这还能是什么?他都向秦广王告状了,秦广王都说让他回去等了,这还能是什么?
人头呗。
本来嘛,克扣份例这件事儿可大可小,被欺负的人不吭声,那就无声无息过去了,可他直接闹到了秦广王面前……顾昭今日是顶着杀尽试炼场的风光、天灵根、血仇拜入秦广王门下,还是秦广王主动提的,他为什么收顾昭?
为了他杀尽试炼场的心性,为了他的天灵根,为了他和长云仙门的血仇。他收下顾昭,可不是为了单纯养一个好徒弟出来的,正如秋意泊之前所说,难道秦广王就为了养条狗一样养着顾昭,等到几十年后与长云仙门的真君掌门之流见了面,就说‘你们家曾经的天骄,那个顾昭不过如此?像条狗一样被我养着混一口饭吃’?
这有什么意思?
幽冥司与长云仙门是有世仇的,虽然不知道幽冥司为何不直接杀上长云仙门,但确实是有仇,否则顾昭不会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幽冥司。秦广王图的其实与顾昭一样,让顾昭风风光光的成长,一步步的攀上高峰,让长云仙门生活在恐惧中,不知道这把刀何时会落到自己的脖子上……再无声无息地宣扬一个事实:你们长云仙门短视无能。
这才有意思。
所以今天莫邪克扣顾昭,不过是觉得顾昭柔软可欺,贪心作祟,可被秋意泊闹出来后,就是莫邪在打秦广王的脸,他想花大精力去培养的弟子,入门第一天就被一个管内务的废物离间了他们之间本就稀薄得可怜的感情,秦广王怎能可能放过莫邪呢?放过他,岂不是显得自己这个师傅非常无能?传出去,不就是他秦广王御下无方?他还想在顾昭面前立威呢。
不过就是简单的人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