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此前此人美貌, 可再叫人惊艳绝伦,也不过是泥塑木偶,一眼可, 第二眼就不必再看了。如今再看,很难想象不过是眼中有了神光,就能叫一人脱胎换骨,凌风真人与柏蘅真人猛然垂下眼去,心中贸然生出一点狼狈之感,竟然是不敢再看。
于秋意泊而言, 红粉骷髅,白骨皮肉,趁着这会儿还是红粉, 还有皮肉,多看两眼也算是有花堪折直须折,别看他此时飘然出尘,实则满心里都是脏话。
特别特别脏的那种。
——他这辈子没吃过这种大亏!
自从遇到望舒灵脉以来, 这句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五年前他被那个草泥马……不是,蓝精灵道界猝不及防之下弄了个神识重伤, 本来想着以望舒灵脉所在天地的灵气, 他睡一觉(入定)也就没事了。望舒灵脉可真有胆子啊!趁着他入定养伤的时候把他扔到了这个道界,还他妈扔到了凡间!
凡间的灵气太过薄弱了, 根本支撑不起他养伤所需, 又遇到了通云道长将他捡了回来, 周围来往的人太多, 恶意太重,偏偏他伤势太重,只有一丝本能意识苏醒了过来, 也只能靠着本能意识行走,又因为他肉身已经足够强横了,根本没有什么危及生命的事情强行把他叫醒,就这么一直过着了。
开玩笑,秋意泊这种合道道君由大道凝结出来的肉身还能遇到什么危险?他就是站在大马路上让泥头车反复碾压都不带破一丝皮的,除非遇到另一个道君非要杀他——要真是这样,秋意泊早就被惊醒了。
直到今日突然吃到了一颗丹药,要说这丹药能治好他的伤那是开玩笑,但这样不合理的灵气上升就足够叫醒他了。
秋意泊平淡地说:“二位小友仁善,此物略作薄仪,便赠予二位小友了。”
秋意泊一手微抬,便有两团流光飞向了两人,两人下意识伸手接过,便见是一枚纳戒,再看向那位大能,眼前却已不见他了,若非手中纳戒实实在在存在,他们还当是一个梦。
秋意泊是进了自己的秘境,抬手就给自己灌了一瓶丹药,坐在了聚灵阵中打坐片刻炼化丹药,他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所谓的神清气爽就是这种感觉,四肢百骸无一不通透,无一不舒服。
浪费了五年时间。
秋意泊淡淡的想着,他的伤还没好,但他还是先出了去,方才苏醒时他的神识与天道有一瞬间的接触,那处天道倒是不错,规则完善,也算是和善,再者道界中也无道君,与其在这儿养伤直接养到万界大比,还不如出去看看望舒灵脉卖的什么关子。
既来之,则安之。
秋意泊屈指揉了揉眉心,平时也就算了,一旦他受伤急需灵气的时候把他扔掉一个没有灵气的地方,那就跟把鱼扔到岸上没有区别,顶多就是他这条鱼是两栖的,能依靠极少的水分多活一段时间。
秋意泊莫名的感觉望舒灵脉并不是想要他的命,如果它的意图是想要他的命,大可不必弄得这么复杂,它那处道界千万,他不相信没有什么道祖、道君,它甚至可以仗着深埋于他的肉身中这一点,直接吸干他的血肉灵力。
但这不代表望舒灵脉它不危险。
相反,它很危险,危险极了。
秋意泊自秘境中出来,人还是在半山腰,亏的是半夜,否则还不知道要惊到多少游客。夜晚的风有些微凉,他顺着零星的记忆走到了小溪池旁,扫帚还躺在那里,他俯身捡了起来,不禁笑了笑——这可真是这辈子他拿扫帚拿得最多的一段时间了。
他都没给凌霄宗扫过几回地,结果到了这里愣是给人扫了五年的地。
可见有些事情就是人生中必须经历的,再怎么逃,终究还是会找机会让你体验的。
秋意泊握着扫帚打了个呵欠,又磕了一颗丹药补充灵气,少时凌霄宗三令五申不许弟子胡乱服用丹药,只有到了情势逼人的时候才可服用,当时怕的是丹毒积累影响了修行,但其实修炼到炼神还虚后丹毒就不是一个太大的问题,只不过他们的习惯已经养成了,若非迫不得已,还真没人想起来要吃丹药。
没办法,神识上的伤还是要养的。
“长生?!长生你怎么还在这里?!”忽地,秋意泊身后传来了一个呼喊声,是通云道长急匆匆找来了,他见秋意泊面色红润,本能得气得慌,扬起拂尘就打在了秋意泊臂上。他恨恨地道:“这三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罚你不许吃饭,不是罚你不许回道观里住!”
秋意泊消失的第一天通云道长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秋意泊虽然痴傻,却极有自保之力,况且他此前有过半月不进食的先例,他也不太害怕秋意泊出什么事儿。等到第二日,他还不见秋意泊回道观休息,便叮嘱了其他弟子若看见了秋意泊就送他回道观,哪想到第二日也没见到人,今日是第三日了,他终于忍不住下山来找,结果就看见秋意泊懒洋洋地歪在溪池边偷懒,他怎能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