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是魔道六宗的人。
一些魔道六宗的道人为了修炼道术神通,需要天魔的骨血助力,还会特意行招祭之事,将天魔从天外召来豢养,还美其名曰“魔宠”,放荡招摇,无所顾忌。
他虽是洞玄炼师,但在那些大派眼中也不过是头稍大些的虫蚁,抬足碾死都要嫌弃脏污了,全然不值一提。
若敢将天魔收容藏匿,那便是明犯了天下之大不韪!顷刻就要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昨日还与他宴饮谈笑的五光宗等门派中人,立刻就要挺身出来,除魔斩恶了!
眼见着苗南老怪已进入了浮玉泊之中,五方昇阳旗抵去雷霆霹雳的动静,已惊得边角几座浦屿上的修士们都是骇然失色,有些沉不气的,更是呼喝惊叫声不绝,匆匆就驾着遁光四处窜逃,像群无头苍蝇般。
这狼狈场景随着苗南老怪的飞遁,像浓墨倾入水中,飞快地扩去。
怀悟洞主最后发狠,不顾真炁的损耗,索性将那赤箓所化的云雾死命一涨,直接将一人一旗圈进了雷霆霹雳的至深处。
见此情形,他脸上还未露出喜色,便见一道金光如龙矫跃,猛得冲出!瞬息就将云雾挤得七零八碎!
在五方昇阳旗撑起的金光中,苗南老怪依旧是笑嘻嘻的,神色自若。
而在赤色云雾被撑破后,所有的雷霆震声都霎时一清,只见一方现了裂纹的赤箓微弱闪了闪,就无力从云头跌落
怀悟洞主手颤了颤,也彻底熄了要独占五方昇阳旗的心思。
他将破碎的赤箓一把捞过,面向五光宗使团的驻地,躬身施礼,无奈高声道:
“王真人!请现出尊形罢!出手降魔!”
东南方向,一方满是缤纷落英的浦屿上,随着怀度洞主的施礼躬身,兀得便传出了一声朗笑。
旋即,一只仿佛浑黄山根铸就的雄浑法力大手就从浦屿上伸出。
只一探伸,就略过了数里之遥,遮蔽了半天高穹!将白日改换做了黄天世界!
“五光宗的六黄天德大手印?!”
这一遭,五方昇阳旗的器灵,终于骇然失声,稚嫩桀骜的声线转为了惶恐。
说时迟,那时快。
那只浑黄大手只在眨眼间,便携着万钧威势,狠狠盖压了下来!
五方昇阳旗只来得及将还未反应过来的苗南老怪护住,便被浑黄大手一击打得摇摇欲坠,险些要跌坠进湖中,灵光涣散。
“咦?五方昇阳旗?你此前曾受过的重创,莫非禁制还未补全吗?”
一声轻咦后,怀悟洞主身侧突然光影一浮,便有一个唇红齿白、腰间长剑的美肤少年轻轻摇着头,讶异开口道。
“王真人。”
怀悟洞主被这来去无形的手段吃了一惊,连忙再次躬身。
“你这小子,也甚是自不量力,还想自己吃独食?私吞下这件中品法器?跟你师父一样的贪!那老鬼生前为了点蝇头小利,可是阴我几次了,你们这是一脉相承啊!”
王真人瞥了怀悟洞主一样,似笑非笑道:
“怎么,现在还不是要靠本真人来给你兜底,早说出口不就好了吗?如今反而还丢了体面。”
“是,是……”
怀悟洞主更是额角隐隐沁出汗来。
虽情知这位王真人与自己故去的恩师有旧。对自己也算颇多看拂。
但金丹真人毕竟已是诸炁浑成、道身天赐之境,动念之间,便有风雷交加相随,能肆意出入青冥黄泉,游走墟外界空。
哪怕他对自己并无恶念,可二者的本性已是有了天差地别,这般距离,就如一只狐兔站在了狮虎身侧,纵是狮虎随意滚了个身,也足以将狐兔骇得惊悸欲死。
“宝物……自然是有缘者得之,我不过是为王前驱,真人才是那个有缘人!”
镇住心神后,怀悟洞主恭维道。
而王真人只是笑了一声,并不多言。
这时,五方昇阳旗正像只无头苍蝇般,裹着苗南老怪不断窜来窜去,迸射出万道煌明金光,照彻得山河皆明!
但无论这法旗如何的腾挪转运,再如何发威,都只是在一里方圆内来回打转,突破不得。
“我早已拘禁了虚空天地,你又能逃到哪去?五方昇阳旗,中品法器啊,倒是好久未见了……你当年乃是为冯逾真人所有,听说这位道友不知天高地厚,想要领教玉宸派君尧真人的雷法神通,特意邀战,结果就是被一指点杀。”
看着五方昇阳旗四处疯狂游走的这一幕,王真人叹了口气。
当年,在冯逾真人被一指点杀后,他随身的器物也大多被神霄雷所毁去,而这面五方昇阳旗亦是不见了行踪。
区区一个散修真人的家财,自然不会被君尧放在心上,更莫说他那时在“丹元大会”夺得了魁首,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
人人皆以为这面五方昇阳旗也被毁去了……
有不甘心者,还特意寻了一番时间,直到最后仍是一无所获,才只能丧气离去。
但谁能料想,这件中品法器不仅幸存了下来,相反还潜藏在南域,认了一个紫府境界的小修士为主,可谓是荒唐非常。
但凡法器品秩之属,无论高下,都是生出了真识的,每个器灵都有各自的不同脾性。
若想驱策它们,要么是以力压服。
要么,便是性情相契,让器灵主动来认主。